红围巾、红围巾。

颜色漂亮又保暖。

价格便宜又舒适。

红围巾、红围巾。

挂在树上当绞绳。

勒紧脖子真高兴。

——黑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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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自己死去以后，已经过去多久了呢？

没印象了，总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

阿诺德努力抬起昏暗的视线，注视着已经腐烂的右手，慢慢的握紧、松开。

果然还是适应不了呢！

变成亡灵什么的……

在瓦丁顿一战中，阿诺德只记得自己最后被一根尖锐的骨矛贯穿，之后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到再次醒来，自己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全身大部分都化作了白骨。

说实话，阿诺德曾经尝试过自杀。

可是作为那个孩子麾下的亡灵，一切已经身不由己，只要她想，我就不可能死，只要有时间，我就能无限次的复活。

他的灵魂之火在伊莎贝尔手里，连反抗都做不到分毫。

但是谈起那个孩子……

阿诺德看着躺在白骨制成的床铺上安稳熟睡的女孩，心里泛起阵阵的无力感。

他与伊莎贝尔相处已经有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阿诺德认清了一个事实，就是自己所面对的亡灵之主，如果按人类标准，心理年龄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子。

话说让一个小孩子率领整个亡灵军团，而且是所有亡灵军团中以最为疯狂的虫骨军，这种事情，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不，也许正是这样，虫骨军没有领导者的管束，所以才会变成这样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灾。

嘛，想想的话这些已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以他现在的状态，也只能做到随遇而安，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让他愿意留在这里。

“呜……”

床榻上的少女微微睁开双眼，揉了揉身下漆黑的华丽毛毯，睡眼朦胧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她没有说话，拨开遮挡住视线的黑色长发，看着面前的阿诺德。

好似怕冷般将身体缩成一团，被当成玩具的阿诺德只能无奈的接受，问道。

“醒了？”

“冷……”

光着身子当然会感到冷了！

但话虽如此，阿诺德还是移开了视线，为她的身上轻轻盖上一层黑色的羽衣。伊莎贝尔并没有注意到阿诺德不自然的模样，拉紧羽衣，露出一个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就算和这孩子说也没有用吧？先不提自己的话有没有作用，这个孩子根本就没有身为女孩子的自觉。不过这也很正常，她根本就不能当做人类的女性来看待，更何况生活在一堆怪物之中，自然不可能会有人类的常识。

“很暖和。”

“是么……”

总觉得……相较于主仆关系，到更像是家长和孩子的关系。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阿诺德自然也知道不对劲，可是，总觉得不能将这件事放下不管呐。

这个孩子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也没有人会照顾她。

“你的父母在哪里？”

“父母？”

伊莎贝尔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令人感到可爱的疑惑表情。她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把脸埋进身下漆黑的绒毛之中，看着阿诺德的眼神仿佛是一只胆怯的幼兽。

“不知道。”

啊啊，果然呐。

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那最初的时候呢？你是在哪里诞生的？”

“……黑黑的，黑黑的，一直往下落……”

听起来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意识到不太妙的阿诺德没有接着往下问，而是转移了话题。

“瓦丁顿……现在怎么样了？”

“瓦丁顿？”

伊莎贝尔想了想，眼睛中突然放出异样的光彩，露出孩童一般的兴奋。

“嗯嗯，甜甜的、很好吃！”

瓦丁顿又不是糖果！

阿诺德头痛的扶额，看着面前这个过分天真的女孩，由衷的感到沟通困难。

因为自己不知道时间，整日只能陪伴伊莎贝尔在这个漆黑的小房间，对外界的情况并不知晓，但好好想想的话，瓦丁顿应该是已经被攻陷了才对，毕竟在瓦丁顿暂时还没有哪支军队可以抵抗来势汹汹的虫骨军，更何况，自己也……

嘛，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当初就已经做好赴死的打算不是吗？变成这副模样到确实是意料之外，不过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亡灵生物么……

阿诺德看着自己已经变得苍白而溃烂的身躯，心里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滋味。

（布丽姬特……）

真抱歉呐！布丽姬特。

我把你送给我的宝物弄丢了啊……

那个本来缠绕在手腕上金色的寒翅鸟挂坠，自从自己醒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找到。

明明是很重要的东西，自己却什么都无法守护，瓦丁顿也是，你也是。

伊莎贝尔看着沉默的阿诺德，本来兴奋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露出了少有的失落，她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向阿诺德问道。

“你不喜欢我吗？”

嗯？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不，我……”

阿诺德楞了一下，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应该说什么才好呢？

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自己如此落寞，变成了亡灵？不对，自己没有守护好瓦丁顿？也不对，自己没有回应别人的期待？更不是这样……究竟自己在对什么感到失望呢？

不知道，也弄不明白。

“你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朋友？”

阿诺德疑惑的看着伊莎贝尔，有些不明所以。

“很羡慕……很羡慕人类，有朋友……有好多的朋友……感觉，很快乐，我也好想，要朋友……要好多好多的朋友……可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我……很可怕……吗？”

原来是这样吗？

这种问题啊……

“不，不可怕。”

阿诺德尽量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不过那张已经僵硬的脸大概是摆不出好看的样子吧？

“那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嗯，当然。”

看着少年满脸期待的模样，阿诺德也不好拒绝，看着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那笑容几乎将阿诺德的内心融化。

“我叫……伊莎贝尔。”

“阿诺德。”

阿诺德笑了笑，看着面前欢呼雀跃着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感到欣慰。

朋友啊……

对呐，是朋友啊。

真是个令人怀念的词语。

——黑匣·愚钝的勇者与孤单的怪物（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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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依旧和往常一样在铺子里帮忙，在关店之前，有着不少的货物需要打理，着本来是黛娜的工作，可是本该呆再店铺里的黛娜，却突然消失了，只留下“我今晚有事，店铺就拜托你咯！”的口信。

嘛，我倒是无所谓了，不过身为女孩子晚上乱跑，确实是一件不太妙的事情，虽然平日黛娜看起来和蔼可亲，一副邻家大姐姐的感觉，但只要好好打扮，绝对是个能令任何认识她的人大吃一惊的美人。

不对，仔细想想的话，今天黛娜打扮的还是蛮漂亮的，今晚该不会……

哇！我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我认识的黛娜才不会那个样子呢！

那种色情的样子……

浮想联翩的我莫名的感到脸上发烫，如果现在可以看见自己的脸，想必一定是一片通红。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总是下意识的触碰自己的脖颈，昨日那金发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还没有褪去，只要回想起来安琪拉的脸，以及压在我身上不断扭动着的躯体，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平静。

为什么安琪拉要做这样的事呢？

如果不是安琪拉突然收手，想必一定会发展成相当糟糕的事态吧？

至于后果，我不敢去想。

不知不觉间，我想得有些出神，没有注意到身边何时多出一道身影。

“虹？”

我回过神，看着面前黑色的高挑倩影，说实话被吓了一跳。

为什么艾莉尔小天使会在这里？按照往常的话艾莉尔是不会这么早回来的。

“就你一个人？黛娜呢？”

【不在，出去了。】

我拿起黛娜留给我的字条，递给了艾莉尔，她扫了一眼，便扔到了一边。

“这样啊……”

看样子艾莉尔并不关心黛娜到底去了哪里，她似乎有心事，她看了我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脱下自己身上漆黑的大衣。

“这几天……我不在铺子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有些不安。

“没有是么……嗯……”

也许是艾莉尔自己也觉得话题有些尴尬，不再继续说话，而是把自己的大衣随手放到柜台上，卸下腰间的长剑，开始整理自己略有些凌乱的黑色长发。

等等，这种像是妻子看着自己丈夫回家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搞错了吧喂！！！

艾莉尔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你不问问看我这几天去了哪里吗？”

这个……就算我问的话你也不会告诉我吧？问了也是白问。

深知艾莉尔秉性的我，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我相信艾莉尔。】

这是不需要有任何怀疑的，无条件的相信。

艾莉尔皱了皱眉，似乎这让她反感，等到她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她开始褪下较为贴身的衣物，也就在此时，我闻到那种腥臭的味道，就从艾莉尔的衣服上传来，我知道那是什么味道，我也不做任何表示，但总觉得，有些失望。

又沾血了呢……

“鼻子倒是很敏锐……”

艾莉尔冷哼一声，将沾血的衣服扔到地面上。艾莉尔犹豫了一会儿，盯着我的眼睛，好像经历了相当的心里斗争，才终于发话。

“昨天……”

啊啊，果然是昨天的事啊……

就是说嘛……艾莉尔怎么可能不会知道。

“昨天的那个人，是谁？”

这算是……兴师问罪吗？

不过昨天发生的事情我自己都搞不懂，一头雾水。

尽管如此，我还是给艾莉尔尽可能解释了前因后果，看着艾莉尔的额头越来越黑，我开始有些发慌。

诶诶诶？不对，我又不是什么出轨的妻子被丈夫抓到什么的，我慌些什么啊？！

“所以，就是这些无聊的原因，让我发动了铭文？”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时候脖子感到刺痛，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真是，真是无聊！”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艾莉尔看起来这么生气，这件事有那么令人气愤吗？完全不明所以啊！

难道是……闹别扭？

不不不不不不，不可能，我家的艾莉尔小天使不可能这么可爱！！！

艾莉尔叹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看到我有些害怕的模样，就没有在说些什么，只是盯住我脖子上赤红色的铭文，不语。

【夕，是在生气吗？】

“生气？没什么可生气的。”

我怀里突然被硬塞进一件东西，那是个淡棕色的包裹，我疑惑的看了看这个包裹，又看看面前的艾莉尔，只是觉得艾莉尔身上有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感觉，可究竟是什么感觉，我说不上来。

“这是我送，嗯……给你的东西。”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什么鬼……该，该不会是什么调教用的工具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想法，我拆开了包裹。

但事实证明是我错了。

包裹里面是一条红色的毛织围巾。

围巾？

我疑惑的看着艾莉尔，艾莉尔也没有回避我的目光，继续说道。

“正好在街上碰见，就买了一条，正好能遮住你脖子上的东西，省得让人误会。”

“再说，你不是喜欢围巾吗？”

啊哈，原来如此吗？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铭文，在许多地方，确实是件很糟糕的事情，有些地方可是有明确条令禁止使用血契这种东西的，挡住的话确实能免去很多麻烦。

但是，总觉得……

很开心。

这是艾莉尔，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谢谢。”

等到我再抬起头，看到的，则是艾莉尔一脸震惊的模样。

我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难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艾莉尔慢慢回过神来，似乎还有一些恍惚，她注视着我，往日冷淡的模样已经不复存在，相反，眼眸中透着温存与柔和。她拽过我手上的围巾，细心的缠绕在我的脖子上，系紧，整理整齐，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随后，她便低声问道。

“你那时在马车上和莱茜娅……不，没什么。”

艾莉尔收回了目光，不再看我，语气又变回原先的冰冷，她朝着上楼的方向，头也不回便离开了我的视线。

嗯？艾莉尔今天是怎么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嘛，算了算了。

我看着肩头红色的围巾，轻轻抚摸那赤红色粗糙的面料，内心的喜悦感充盈着我的全身。

真是，令人感到满满回忆的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