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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

大楚沧澜 Feli01 3524 2019-12-11 19:33

  

“哟呵,表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你,真巧哈。”

听到这令人不快的声音,南宫怜心登时皱起了眉头,仪华卿更是语气冰冷地说道:“宁怀宇,我今天不想理你,有多远滚多远。”

“哈哈哈,华卿表妹,你我可是有婚约在身,你不想理我,可以,我过来找你不就行了?哈哈哈……”

说话间,宁怀宇和几个狐朋狗友嬉笑着走到三人跟前。

这几个人,南宫怜心和仪华卿全都认识。一个叫郑光祖,是京城富商的公子;还有一个叫白朗,秀才,有些才气,常为京城的一些纨绔子弟寻花问柳出谋划策,写写艳诗。

而宁怀宇的出身最为显赫,是吏部侍郎宁昌禄的长子。

这里,又不得不提一提此人和仪华卿的婚约。两人的父亲是同科进士,年岁相仿,并且是远方表亲,他们在一次酒席上喝高了,便定下了这门娃娃亲。

他们在官场上互相照应,这官,是越做越大。

仪父在益州任上,华卿拜入峨嵋门下学艺。懂事后的仪华卿听说了这门亲事,顿时暴跳如雷,说什么也不肯回家。去年,眼看女儿早已过了出嫁的年龄,就快成为老姑娘了,仪父不再退让,亲上峨嵋拜访玄陵师太,玄陵没有办法,只得让他带走华卿。

然而,尽管把仪华卿接回了家,事情并没有按仪父预想的发展——仪华卿一见宁怀宇,就把他打了一顿。

本来,事态变成这样,这门婚事算是告吹了。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被痛打一顿的宁怀宇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在几天之后带着丰厚的聘礼上门求亲,说什么今生今世非华卿表妹不娶。

仪父自然是高兴万分,大加称赞准女婿一表人才、慧眼识珠,满口把婚事应了下来。

这可苦了仪华卿,万般无奈,她只好离开幽州(仪父现为幽州刺史)投奔师妹,仪父派人来接女儿,都被南宫怜心挡了回去。接着,仪父派亲信携亲笔书信面呈南宫怜心的父亲——御史大夫南宫望,可南宫大人却用一句“公事公办”打发了使者,摆明了不想管这女儿家的私事。

所幸宁父在京为官,他们一家都住在京城。仪父无计可施,只好叫宁怀宇多多费心,早日打动女儿。

不过,仪华卿对宁怀宇的厌恶却是与日俱增。

且不说她有没有嫁人的想法。就算她要嫁,也断然不会嫁给这样一个人模狗样的京城纨绔!

无奈的是,宁怀宇似乎真的喜欢仪华卿,那在南宫府附近盯梢的小厮,就是宁怀宇派去的。只要仪华卿出门,他保准能“偶遇”上。

熟话说,人在屋檐下,难免不低头。即便仪华卿极度厌恶宁怀宇,却也不能像家里那样,痛打他一顿,否则,“毒打未婚夫的恶妇”的大帽子就会扣在她头上,并迅速传遍京城。

南宫怜心拉住仪华卿的手,说:“师姐,灵儿,这花我们看够了,眼看天色已不早,我们这就回吧。”

她知道,以师姐的火爆脾气,若继续被宁怀宇挑衅,定然演变成一场打斗,届时,带毓灵出来赏花游玩的心情就全被破坏了。

“南宫小姐,别走啊,这才几时,还早着呢,坐下来和本公子喝两杯嘛。”

宁怀宇说完,郑光祖接话道:“对呀,我这有杏花村三十年分的窖藏好酒,几位美人不喝一杯太可惜啦。”

一直在打量毓灵的白朗说:“这位小姐不曾见过,不是京城人氏吧?”

仪华卿银牙咬得咯咯响,要不是被师妹拉住,她现在就把这群酒囊饭袋臭揍一顿!

毓灵走过去,抱住仪华卿的手臂说:“我有些累了,仪姐姐,我们回家吧。”

仪华卿目光微怔。“灵儿……”

望着毓灵的笑脸,她呼了口气,微笑着点了下头。

宁怀宇等人在背后大笑着议论了一阵,却没有跟上来继续纠缠。

渐渐的,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仪华卿紧绷那根弦总算方松了些,她不希望因为自己那些破事儿,惹得毓灵不高兴。

马车稳稳当当地在官道上行驶,毓灵终于将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道出口:“仪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仪华卿长叹一声,遂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给毓灵听。

听完,毓灵愣了半晌,却一个安慰的字都说不出来。

仪华卿苦笑着说:“本来是高高兴兴,却因为我……让你不尽兴,实在抱歉……”

毓灵摇了摇头,说:“和两位姐姐出来玩,我很开心。至于方才的情形,却怨不得你,明明是那些人没事找事。比起我心里这点郁闷,仪姐姐才是那个最难受的人,可是,听完你的话,我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

“听到你这么说,我这心里呀,就好了很多呢。”仪华卿说。

“好了,不提这糟心事了。”南宫怜心说,目光转向毓灵,“张大人是否跟你说,把你托付给我?”

毓灵眨了眨眼,“把我,”她指着自己,“托付给你。什么意思?”

南宫怜心微微一笑,说:“意思就是,你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住到我家去,我呢,带着你到处逛逛。”

毓灵更迷惑了,柳眉倒竖,嚷道:“我是物品吗?可以送来送去的那种,你、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从她那气鼓鼓起的腮帮子可以瞧出,从那陡然抬高的语调能够听出,此时此刻,她的心情,该是多么的复杂啊。

南宫怜心咯咯直笑,见毓灵快动怒了,这才绷住表情,说:“你想嘛,张大人素来廉洁,你又是个天姿绝色的美人,住到他家去,即使夫人知道内情,不冷眼待你。可别人看见会怎么说?话说到这儿,你自己选,客栈,还是我家。”

毓灵尚未开口,她接着说道:“我还要提醒你,刚才那三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打法的,说不定呀,现在后面就有人跟着,直到看到你进了谁家的门。”

“……”毓灵幽幽地瞥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我有得选吗?”

“哎,你也别灰心,”南宫怜心安慰她说,“师姐现在不也住我家吗,她还是你师姐梅惜君的好友呢,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说。”

“感觉我出一趟门,尽受大家照顾了。”毓灵有些不是滋味。

“在外靠朋友,”仪华卿接话道,“大家都愿意帮助你,正说明你被大家所喜爱。和我们住一块儿,出行也更加方便不是。”

“那几个苍蝇是个问题,”南宫怜心思索片刻,抬起眼帘,说道,“我忍他们够久了,你们闭上眼睛……把耳朵也捂上。”

虽是疑惑不解,毓灵还是照做了。隐约听到一阵箫声,紧接着,后面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毓灵觉得那是一个人。

“好了,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毓灵照做,只见南宫怜心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

“那日,在刑场上,我听到了箫声,是南宫姐姐吗?”

“这是秘密。”南宫怜心说。

毓灵遂不再追问,马车直接载着她们到张府。

张大人正好在家。

“你离开的时候,如果来得及,就抽空告知老夫吧。”张大人这样说道,他派了个人把毓灵的马牵到南宫府。

南宫怜心的兄长在外地做官,她母亲过世之后,南宫大人未在续弦,偌大的府邸,只住着父女两和十几名奴仆。仪华卿和毓灵先后到来,南宫府的后院顿时热闹了许多。

南宫望下朝后,要到御史台当值,南宫怜心要见他,往往也得傍晚或者晚上。

最近,他更是忙碌。因为他还担着今年春闱主考官一职,天下士子的前程,全系他一人身上。对女儿带几个客人进府这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是没有一丁点儿闲暇去过问。

毓灵出门的初衷是磨砺武艺、增长见闻,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从益州到洛京,只在面对大胡子那伙强盗时,出手过一次,之后一直无事发生。心里有些遗憾是真的。但,她渐渐领悟到一个道理,平淡,不意味着无聊。

平淡的日子,也有好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

仪华卿和南宫怜心师出同宗,两人已经很长时间不比试剑术了。灵儿身负名剑,年纪轻轻,剑术造诣便十分了得,两人都有兴趣和她切磋一番。

有时切磋,有时看书,有时下棋,日子过得飞快。

当毓灵思念亲人的时候,仪华卿教了她一个寄托相思的方法——写信。她把心里想说的话写在纸上,却不发出去,久而久之,书案上已经积累了一大摞。

有写给师姐的,有写给师父的,有写给师娘的,其中一大半是写给文鸢的。

而想对楼梦月说的话,她没有单独写,而是夹在了写给师姐的信中。

纵使思念难忍,她却没有马上动身回家的打算。

跟着南宫怜心,她见到了很多不曾见到的事物。赛马、蹴鞠比赛、辞赋会、名家辩论,灯火辉煌的御街,亲王公主的仪仗……

很多很多,她需要花很长时间去了解自己生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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