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是弄湿了床铺，就到地上睡吧！”文鸢忍无可忍，说道。

萧绮罗猛然一惊，赶紧捉住毓灵伸向下面的手，吐气如兰，说道：“灵儿，我们下午做过，现在还是不要了，不然难收拾。”

“啊？对……”毓灵默默叹气，暗恼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缓缓呼吸几次之后，心情稍微平静了些，她调整姿势，平躺在两人中间，一手搂着一个，准备就此睡下。

“明日，”萧绮罗说，“我和文鸢、舞阳一起到瑶琴那里做点心，可以么？”

“当然可以，不过你会做么？”

毓灵从来没见过她亲自动手做过吃的，因此心中难免生疑，她出自江南名门萧氏，是真正意义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恐怕连厨房都没进过。

“正是因为不会，所以才要学，不是么？”

“嗯……那你就去吧，我等着你们做好给我吃。”

“多谢陛下！”

翌日，文鸢、萧绮罗、赵丹青和唐漪兰一早乘马车出宫，先去找了惜君和楼梦月，想着人多热闹，惜君二人换好衣裳，包了一点东西，和她们一块乘车前往宣德路瑶琴她们住的宅院。

醉仙楼九位姑娘，加一些奴婢护院上上下下加起来有四十几口人，所以从一个外地富商那里购置了一所规模较大的宅院，姑娘们就住在后院，及跟后院一墙之隔的东西两院，花园中的楼阁亭台是姑娘们聚会、切磋技艺的地方。

惜君等人刚到的时候，门前正在放鞭炮，噼噼啪啪的炸响震耳欲聋，台阶上三位十分美丽的姑娘一边害怕地捂住耳朵，一边向大路上张望。

她们头上的门匾上书“楼宅”二字。

楼，即楼千霜的楼。

看到马车里出现熟悉的人，三人立即迎了上来，是元棋、墨书和花盈。

萧绮罗和赵丹青下来时，元棋明显吃了一惊，但很快收敛好情绪，笑吟吟道：“大家都是熟人好友，快快随我进去。”

文鸢和她们有着多年的姐妹情，自然用不着客气，挽着萧绮罗的手，和花盈有说有笑走进宅院。

元棋慢走几步，和惜君并肩而行。

“梅姑娘，太妃和郡主怎么来了？”

惜君对她笑了笑，说：“本来灵儿自己要来的，好在她们劝住了。郡主还小，喜欢凑热闹，至于太妃，她好像是想做点心，所以一起来了。你们平常心对待就好。”

元棋露出讶异的表情，“看不出太妃会做点心的样子。”

“不会也没关系啊，”惜君说，“有这么多人还怕填饱不了灵儿小小的肚子吗。”

元棋笑了出来，“这倒是。”

转眼大家便来到了后院，大家一起吃饭的花厅里面用三张八仙桌拼在一起成一张长桌，五个美艳动人的女子穿着围裙、裹着头巾在桌旁忙碌，和面、捣花瓣、制作各种形状的可爱点心、绘制图案等等。

连倒水这样的活儿，她们都是自己做。

因为这是在给当今天子做点心，必须拿出十分心意。

惜君看了看，加上出门迎接的元棋三人，这里共有醉仙楼的八位姑娘，唯独少了雪音。

醉仙楼抵达京城那日，九位姑娘同台献舞，惜君和楼梦月也去看了，远远望去，发现在船首击鼓的女子和三年前她带楼千霜出逃之时，在擂台上跳舞的女子身姿极为相似，那时，很多人都以为那就是楼千霜。

她给惜君争取了时间。

楼梦月告诉惜君：“她叫雪音，是阿霜离开后，醉仙楼倚仗的头牌。”

她在哪儿？

思绪回转，瑶琴面带笑容走过来，“梅姑娘，月小姐，你们都来啦。”

“瑶琴。”两人异口同声道。

瑶琴抬起手背擦了擦额上密布的薄汗，笑着说：“和面真是个力气活，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让二位见笑，你们先坐，我给你们沏茶。”

除了肩负护卫职责的唐漪兰，宫里来的三位都已换上了围裙头巾，加入制作点心的人群中。

“麻烦你了，瑶琴。”

惜君和楼梦月到一旁入座，过了一会儿，瑶琴用托盘端着两杯茶过来。

“我们自便就好，不用招呼。”惜君说。

“那好，梅姑娘，月小姐，你们随意，我先去忙了。”

大家一起做点心的场景，既忙碌又温馨。

楼梦月说：“我一般是阿霜在哪，我就在哪，那时阿霜的身体不是很好，人多的地方让她感觉到厌烦。所以，我们和瑶琴她们相聚一堂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因为醉仙楼的规矩，她们也少有全部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你对雪音了解多少？”惜君很在意这名女子。

“雪音……怎么说呢……”楼梦月似乎陷入了回忆，少顷，她叫右前方正在捣碎花瓣的女子，“月澜，雪音不在吗？”

月澜抱着擂钵转过身来，她歪头想了想，喃喃的说：“初一，初二，初三…啊！”她眼睛一亮，说：“她初二就走了，月小姐你是知道的，雪音姐姐神出鬼没的，只有她来找你，你却找不着她。”

楼梦月点着头说：“我知道了。”

这时，赵丹青走到月澜身边，盯着她怀抱里的擂钵，甜甜的说：“月澜姐姐，我可以做这个吗？”

“郡主？你不跟风絮揉面团啦？”

“嘿嘿，我想试试这个。”

小孩子总想尝试新鲜事物。

月澜把擂钵抱到桌上，拉开凳子，说：“这个有点儿重，郡主你可能要站着，先用木杵把花瓣捣碎到一定程度，再慢慢研磨。”

旁边有捣好的梅花汁，赵丹青探头瞧了瞧。

“好嘞，看我的吧！”她元气满满的说道，抓起木杵就开始工作，这点事情难不倒她！

月澜把梅花汁端到瑶琴那儿，一会儿和面的时候就可以加进面里。

楼梦月说：“包括阿霜在内，大家都不清楚雪音的来历。她到醉仙楼的时间比文鸢还要短一些。像瑶琴、元棋这些，都不是她们真实的名字，不过对她们来说，以前的姓名或许已经不重要了，君儿你也知道，没有人是心甘情愿成为青楼女子的，她们都有各自的苦衷，能到醉仙楼，也算是幸运。”

“我懂。”惜君说，“灵儿不是已经帮她们改回良籍了吗？”

“是改回来了，”楼梦月说，“但是，有谁知道那个阔别十多年的家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即使回去了，她们又会遭到父母邻居什么样的对待。即使我不说，君儿你也应该想象得到。”

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

亲手养大的女儿尚且如此，那这被卖入青楼的女子，又算什么呢？

摆在她们面前的现实，无非就是再“卖”一回。

“是……即使回到原来的家，十有八九没有好结果。”说出这句话，惜君不由感到悲哀。

“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楼梦月说，“她们有地方住，每隔一段时间在醉仙楼跳跳舞，有稳定的收入来源，等哪天她们想隐退了，就可以和心爱之人相守终身。我想，这也是阿霜所希望的。阿霜她，给了她们一个家。而灵儿解除了她们身上最初，也是最后的枷锁。她们是真心感激、喜欢灵儿的。”

惜君看着忙碌中的人们，发现她们每个人都很放松，和谐喜庆的气氛由内而外体现出来。

“灵儿有这么多关心、喜欢她的人，我这个当师姐的，感到十分高兴。”

“继续说雪音吧。”楼梦月顿了下，说道，“雪音是她的本名，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说的，倒是阴差阳错成了十人里面的‘雪姑娘’。她是最接近阿霜的，我想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乍一看很可能把她当成阿霜。”

“我带千霜出走那晚，”惜君说，“要不是千霜就在我身边，我真的会以为那在擂台上跳舞的女子是千霜。”

楼梦月笑着说：“她们若是戴上面纱，穿同样的服饰，外人真的很难辨认。只有仔细看她们的眼睛，才能发现不同，阿霜眼里深沉的哀伤是雪音不具备的。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阿霜现在很幸福呢。”

惜君笑了笑。

“她们身上最大的共同点，应该就是仙气。”楼梦月接着说，“远远看去，好像心灵都被她牵动，她们太耀眼了，根本不像凡人。就像刚才月澜说的，雪音总是神出鬼没，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到干什么，但她总是会回到醉仙楼，看起来和走之前没什么两样。有的时候，她会带回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比如说剑，贝壳，之类的，”楼梦月说，“贝壳还好理解，喜欢漂亮的东西嘛，剑就不好说了，据我所知，她不会用剑。”

“这样啊……”惜君喃喃道，少顷，她耸耸肩说，“算了，不说她了，去看看她们做的怎么样。”

因为给面团塑形最为复杂，所以有两个人专门做这个，她们用一双巧手把面团捏成各种形状，可以是兔子、老虎之类的可爱小动物，或者是牡丹、玫瑰之类的美丽花朵，模样精致，栩栩如生。

下一道工序是上色、绘制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