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静静站在玻璃池前欣赏里面游弋的鲟鱼群的女生，姜晨在身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天恋人游戏’什么的，他原本只以为会在动漫里出现，没想到居然真的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能拒绝吗？他当然不敢答应，可是在看着阿谦那双温柔中带着请求的眼神，那句‘抱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哦。’
眼前的女生如是说道，并牵起了他的手，紧紧握住。
他感受着手心的那一抹柔软，心中的罪恶感如同病菌般不断增殖，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没法给阿谦一个她想要的答案，恋人的角色扮演只会给她编制出一副美妙的梦境，如同一个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泡泡。
但是，再美好的梦境也终究是要醒来的，就像那颗绚丽而脆弱的泡泡，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破碎掉。
姜晨担心慕谦到时候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可又没有勇气在现在就拒绝她。
最难消受美人恩。
“阿晨，帮我拍张照如何？”
女生忽然回头，看着发呆中的他笑道。
“噢...好。”
看着慕谦已经塞到自己手里的手机，他稍微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就调整过来，打开摄像功能开始对着摆好了姿势的女生拍了几张照片。
镜头里的女生笑的很开心，活力的姿态完全不像以前那个冷淡风的慕谦。
姜晨看着照片中耀眼的女生怔了一下，终究是想起来她已经变成了女生。
“怎么样，好看吗？”
慕谦很快就走了过来，凑到他身边探头看向手机屏幕。
好近。闻着近在咫尺的淡淡花香，姜晨的心跳快了一拍。
“不错嘛，阿晨的技术还可以啊。”从姜晨手里接回了自己的手机，慕谦看着照片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晨想要吗？我可以发你一份哦。”慕谦歪着头，笑的有些调皮。
姜晨沉默了一下。
想自然是想的，但是他又不敢要。
“不要吗？明明‘女朋友’这么好看哦？阿晨这么冷酷的话，就算是我也会伤心的哦？”慕谦背手身后，微微探身看着他，故意作出一副不满的神情。
姜晨苦笑了一下。
“当然要，阿谦。”
她的小把戏确实拙劣，但是胜在对他管用。
女生嘟嘴不满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往常那副淡淡的笑容，以及眼底的一丝小得意。
在微信上将自己照片发给姜晨后，便再次牵起姜晨的手，拉着他指向下一个场馆。
“阿晨，我们去看鲨鱼吧。”
......
“哇哦，是大鲨鱼诶，小宝怕不怕？”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蹲在玻璃壁前面，指着一条游弋在巨大模拟海底里的鲨鱼。
“哇！是大白鲨！好帅啊！”女人旁边的小学生模样的男孩瞬间露出了兴奋的神情，整个人都趴在了玻璃上，额头贴在玻璃壁上，一脸崇拜。
其实并不是大白鲨，似乎只是一条普通的柠檬鲨。
慕谦也在淡淡地看着眼前那条安逸的鲨鱼，和母子俩不同的是之前来的时候她在玻璃壁上看见了鱼类介绍。
当然她也没必要去和母子俩解释，那个小男孩兴奋的模样其实很可爱。
慕谦转头看了一眼姜晨，发现他正盯着水里的鲨鱼发呆。
“你害怕鲨鱼吗？”慕谦歪着头看他。
姜晨眨了眨眼睛，回神过来后看着身边的慕谦，摇了摇头。
“还好，只要别把我和它放一起我就不怕。”
“噗嗤——”女生笑了出声，轻轻拍了一下他。
“那如果我要把你丢进鲨鱼池呢？”
“那我就只能被迫和它决斗了。”姜晨故作无奈地摊开了手。
“阿晨你能打过鲨鱼吗？”
“不，只是这样做我会死的更有尊严一点。”
看着一旁笑的花枝乱颤的慕谦，故作一脸正经的姜晨也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刚刚看着鲨鱼的那会，他确实想起来了以前和语琴去水族馆的时候。那会语琴看见鲨鱼的时候也很兴奋，趴在玻璃壁上的时候忽然从一旁的死角冲出来了一条鲨鱼从她眼前掠过，吓得语琴惊叫一声，差点哭了出来。
想想那会自己真的是是个憨批，虽然是迅速跑过去安慰语琴了，但是说着说着居然就开始嘲讽她胆小了。
那种情况下语琴居然没生自己的气，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语琴那时候似乎真的很喜欢他。
于是姜晨在心底里不好受的滋味又深了一分。
姜晨忽然感受到自己手臂一沉，转头看去，发现慕谦已经用手挽住了他的手臂，眼神很柔和。
“开玩笑的哦阿晨，我怎么可能会把阿晨丢进鲨鱼池呢。”
“我舍不得的...”慕谦的声音很轻，但是姜晨却听的很真切。
真的要命...姜晨用另一只手挡住自己微红的脸，不敢看向慕谦的方向。
这种攻势的进攻，自己到底要如何抵挡？
.......
在通过白鲸海底隧道的时候，姜晨确实很惊叹。
隧道里有些幽闭，但确实让人感觉置身海底，幽蓝色的水光反射在他的身上，头顶是游过的鱼群，时不时还有一条小小的白鲸从他们身边游过。
“这是、蝠鲼？”
姜晨看见头顶上游过了一张带着尖长尾巴的‘饼’，看见了它白色肚皮底下的一脸囧样。
“好厉害，靠的这么近。”姜晨感慨着这些生物的美丽。
一旁的慕谦只是轻轻的贴着他的手臂，静静地看着眼前游过的生物。
“阿晨，你看。”慕谦忽然指着一侧。
姜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隧道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着潜水衣的人。
“哇，是工作人员吧？”姜晨有些惊讶，想来公园应该不会给游客提供这种服务。
“应该是。”慕谦淡淡的点了一下头。
潜水员在水底熟练地游着，忽然从一旁游来了一条和他体型差不多的小白鲸，看见他以后就一直绕着他嬉闹。
白色的精灵轻轻撞着潜水员，见他只是很敷衍的摸了摸自己以后，似乎有些不满意，开始用嘴轻轻咬着清洁员的脚蹼和呼吸管。
于是清洁员开始变换游泳姿态，像鱼一般摆着自己的双腿，向另一边游去。而小白鲸看着清洁员游开后，迅速跟了上去，也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好漂亮的白鲸。”姜晨默默感慨。
“是的，它们是海洋里真正的精灵，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慕谦淡淡地点头。
“美人鱼？”
“阿晨，看着刚刚那条小白鲸，我忽然想起来了小美人鱼的故事。”
姜晨看着慕谦淡淡的表情，心底忽然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小美人鱼爱上了海边的王子，但是王子其实有他心爱的公主。”
“小美人鱼为了王子抛弃了尾巴，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却依旧没有得到王子的心。”
“故事的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结婚了，而小美人鱼，则变成了船舷海浪上的泡沫。”
“阿晨，这是个悲剧童话故事，不是吗？”慕谦的声音在隧道里有些空灵。
“我很小的时候看到这则童话故事，我觉得很悲伤，也很难过。”
“我觉得小美人鱼为了王子付出了那么多，而王子却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让小美人鱼变成了泡沫而死，很可怜，也很不值。”
慕谦的眼神柔和。
“可是我现在终于知道，爱情会让人盲目，而且会让人不知不觉放弃掉自我。”
“小美人鱼为王子而付出的代价并不是王子的错，那只是因为她深爱着王子，而甘愿牺牲自己。”
“可是后来我又明白，爱情，从来就不是一厢情愿的事，不是吗？”
慕谦轻轻笑着，放下了一直牵着姜晨的手。
而姜晨只是觉得心里泛着苦涩，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构思了好半天，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慕谦正站在前方隧道的拐弯处，朝他歪了歪头。
“阿晨，要走了哦？我们还有好多个场馆要去看呢。”
.......
下午六点左右，姜晨带着慕谦稍微吃过晚饭后，便驱车带着慕谦踏上了回程。
看着在副驾驶位上静静睡着的女生，姜晨似乎只觉得心中百味杂陈。
阿谦在白鲸隧道后并没有显露出有什么不同的神情，后面依旧会亲昵地牵着他的手一起游览，表现的就像正常的一对小情侣一样。
阿谦今天应该是玩的挺开心的，在各个场馆里都露出了高兴的神情，也有和那些动物们一起互动拍照之类。
真的是很少看见阿谦开心的像个小孩一样了。
姜晨默默回想着今天在场馆里看见的慕谦的各种可爱的姿态，心底也渐渐涌起一道暖流。
她难得拍了很多照片，有动物们的，有她自己的，也有他的，但是唯独没有他们一起的合照。
阿谦不说，他自然也不会主动要求，只是隐隐觉得，这大抵会成为自己以后的一个小小遗憾。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姜晨终于是将车开回了公寓楼下。
不得不说有车还是挺好的，虽然回来的路上在市区堵了一阵子，但是旅游的话还是很方便的，当晚就能回来。
姜晨如是想着，并开始叫醒副驾驶上的女生。
“到了吗？”女生睁开惺忪的双眸，发现车外已经是一片熟悉的景色。
“嗯，阿谦，我送你回去吧。”姜晨熄火，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慕谦走下车后，很快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还能再牵最后一次手吗？”她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姜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当然，我的人鱼公主殿下。”
慕谦开心的笑了一下，开始拉着他往楼道走去。
两人终于回到了门口的时候，姜晨站住了。
“阿谦，我就不进去了，你回去吧。”
“好。”慕谦松开了他的手，朝他甜甜一笑。
就在姜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一个柔软的身子抱住了。
他身子一僵，听见了耳边传来慕谦那熟悉的轻柔的声音。
“阿晨，你忘了情侣们约会分别前的最后一步哦。”
什么？姜晨怔了一下，忽然感觉自己脸上覆上一双柔软的唇，轻轻地啄了一下又迅速离开。
“阿谦！”姜晨僵着脖子，想转身却又害怕和她那温柔的眼神对视。
“姜晨。”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堵住了他的嘴。
“我的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