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深紫的铁壁
其六
朝气蓬勃的阳光女孩永远消逝了。
艾丽安等人是在玛隆失踪的第二天下午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进而向治安官报案的，而女孩的遗体则是在那之后的第三天才在一条平日里几乎无人问津的小巷子里发现的。
负责调查的治安官一直以艾丽安等人并非玛隆的合法监护人为由，拒绝向她们提供女孩的死因。并且在蓝发少女等人的再三追问下，他发怒了。
“够了！我不想对别人提起这损害逝者尊严的事了！”
治安官当时是这样怒吼的，但是这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马上又软化了态度，他向艾丽安等人道歉，“对不起，我实在不愿提起这个案子，那个女孩才只有十四岁，她还是个孩子……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灭绝人性的暴徒，才会对这样的孩子做出如此的……如此的……丧心病狂的事……”
治安官稍一停顿，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虽然有违规定，但是我可以把这个东西交还给你们，这是在案发现场附近找到的，应该是属于那个女孩子的遗物。”
一只断成了两半的向日葵宝石发卡轻轻放入了蓝发少女的手中。
看着治安官那并无做作的沉痛脸色，艾丽安沉默了，她恢复了往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带着梅丽雅静静的离开了治安厅。
玛隆的葬礼是又过了三天后才举行的。很意外的，这位举目无亲的女孩子的葬礼上并不冷清，她家附近的许多街坊邻居们，在“凯旋广场”上与她熟识的同行们，甚至是那些常光顾她那小小的煎饼摊的客人们……形形色色的人们将城郊的这片小小的墓场挤得满满当当的，他们都穿着黑色的丧服，或是肃立、或是低声哭泣。
艾丽安也来了，这个蓝发少女是在玛隆将要下葬的前一刻出现的。经过精心打扮的她穿着带有蕾丝花边的水蓝色漂亮洋装，戴着一只弯月形的发卡，而她的形象立刻使前来送葬的人群们议论纷纷。
“那个女孩是谁啊？”
“听说是和小玛隆关系很好的人啊，小玛隆在之前都一直叫她‘姐姐’的。”
“但是你看她那个打扮，怎么看都……”
“是啊，她难道不懂得葬礼的规矩吗？”
“真不像话……”
“……”
艾丽安完全不在意似的在众人的议论指点中缓步前行，她来到了人群的最前方，望着那口小小的白色棺材，然后不顾葬仪司的人员阻拦蹲了下去。蓝发少女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灿烂微笑，她将一只修补好的向日葵宝石发卡放在棺材盖上，然后轻轻地对躺在其中的女孩子说话了。
“很适合妳哟。”
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艾丽安的苦心。是的，沉默悲伤的黑色气氛果然是不适合那位活泼的玛隆的，所以这位蓝发少女才会穿上漂亮的衣服露出灿烂的笑容为自己的“妹妹”送别吧，她是为了让逝者在离开时不会留下遗憾才这么做的吧……多么……温柔的人啊……
在场的不少人都哭了，但是所有的人都在笑着，他们都决定像蓝发少女那样用自己笑容来送玛隆最后一程。葬仪司挥起了黑色的木铲，他们按照自己行业的礼仪，以既定的方式缓缓地将白色的小棺材填埋起来……
——两周后——
人们的生活早已恢复了日常。
艾丽安又来到了“英雄凯旋广场”，在梅丽雅的眼中，这个蓝发女孩似乎也振作起来开始继续执行自己的使命了。但是这个“女仆”心中始终有一丝担忧，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照顾的“大小姐”变得有些怪怪的，似乎充满了违和感，但是那种违和感又怎么都无法准确的表达出来。此时的梅丽雅带着自己的疑虑再次观察起艾丽安来，不过她只观察了几分钟就困惑的摇着脑袋放弃了。“女仆”叹了口气，忽然又瞟见了单眼金发的青年正向自己走来，她露出笑脸等待着杰拉特来到自己身边，同他聊起天来。
“哦，这座广场真大呀！”
黑色的艾丽安发出了感慨，这个全身黑的女孩子在苍色少女身边转着圈。她看起来似乎很开心，并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奇地东跑跑西看看，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又闻闻那个，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但是艾丽安却在沉默着，她认为自己的精神变得有些不正常了，最直接的理由就是眼前这个原本只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黑色自己”，从几天前就忽然“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了现实中，而且能见到她的人只有自己！
“幻象吗……是太累的缘故，亦或是魂容器出了什么问题吗？”蓝发女孩如此揣测着，在自己身上摸了摸，认为身体并无异状之后，便又决定像平时那样无视那个黑**孩，她闭上眼睛又一次感受起那弥散在整座广场上的“力量气息”。
“呐呐，妳在做什么呐？”和自己相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艾丽安不自觉的就回答了。
“感受‘力量气息’。”
不过艾丽安刚回答完就后悔了，她睁开眼，果然就发现“黑**孩”正和自己眼对着眼。
“唔！好过分，妳之前果然都一直对我视而不见！”黑**孩赌气一般嘟起了嘴。事到如今艾丽安也不管那么多了，她用手把这个和自己靠的“太近”的“幻象”推得稍微远了些，然后就又向对方问出了那个在自己梦中问过无数遍的问题。
“妳到底是谁？”
“唔！这个问题我不是回答过很多遍了吗？‘吾即汝，汝即吾’，我就是艾丽安妳啊。”黑**孩笑嘻嘻地说着，“不过，貌似妳不擅长记住自己的梦境，所以我每次的回答都是会被妳很快忘掉呢。啊！对了，对了，以后就叫妳小迷糊艾丽安吧？”
“……这个称呼……我不喜欢……”
“有什么关系嘛，我觉得很可爱啊。”
“不，不是那个意思，是……”
正和自己的“幻象”对话的艾丽安突然就被一阵嘈杂的谈话声给转移了注意力，这个女孩用目光寻找着声音来源，她很快就发现了一群霸占着一条长椅的男人们，这群一看就知道是地痞的男人们以靠在长椅上那个应该是领导者的光头男人为中心正在高声谈论着什么。
艾丽安往地痞们的位置靠得近了些，以便自己能够听清他们谈论的内容。
“老大，治安厅那边也摆平了，这次的事件就算是搁置了。说起来监狱里的那三个兄弟们过两个月就该提前释放了。”
“哦！这消息好！哈哈哈。”
“说起来有点可惜啊，那小妞玩起来感觉还蛮不错的。”
“你小子！那方面的取向真有问题！大爷我对那种小女孩身体是绝对提不起劲儿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第一个上的人不正是老大您吗？那种初尝青涩果实的感觉怎么样？”
“噗！有点涩口啊。”
“哈哈哈……”
地痞们得意的聊着他们前几天干的肮脏勾当，不时地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而听着他们谈话的艾丽安却是张大了眼睛，她的瞳孔因为剧烈的感情波动而收缩了，这个女孩一步一顿地慢慢走到那群地痞中间，直视着那个为首的光头男子。
“你们到底对玛隆做了些什么？”
“搞什么啊？这个小妞……”光头男被艾丽安的突然一问搞得有些莫名奇妙，他摸着自己那发亮的脑袋上下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当注意到女孩淡蓝色的头发时他醒悟了。
“哦！想起来了。”光头男朝左右使了个眼色，那些地痞们立刻就将蓝发少女围在了中间，接着光头男便奸笑起来。
“当时不是说那小丫头片子还有个蓝头发的姐姐吗？不会就是妳吧？那小丫头一直在呼唤妳的名字哦，‘艾丽安姐姐，艾丽安姐姐’的，哎呀，哎呀，因为觉得太烦，就把她的舌头割了！不过，你妹妹的味道真的很香啊，白白嫩嫩的，好吃极了！”光头男子恶劣的笑着双手合十做出一个“多谢款待”的动作，周围的那些地痞们随之爆笑起来。
“对了，我手下这伙计在打点治安厅的时候随便拿了张有趣的照片啊，来来，给妳看看。”
光头男轻蔑地说着掏出一张相片扔到了地上，在那张勘查现场的照片拍摄的是一位躺在阴暗小巷中的女孩子，女孩**的身体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被残忍的蹂躏得体无完肤，而她那双失去了生气变得灰蒙蒙的眼睛大大地张着，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
见到照片的那一刻，艾丽安终于明白当时那位拒绝透露女孩死因的治安官的心情，这照片中的情景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悲惨！
艾丽安身边的黑色少女笑了，“真是可怜呢，艾丽安重要的人竟然遭受了这么残忍的对待，真是太可怜了。”
苍色的少女开始自言自语了，“我在执行自己的使命时，和持有者们战斗过……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们是坏人，所以每次在分出胜负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内疚，很悲伤……”
黑**孩轻轻地抚摸着苍**孩的脸，“那现在呢？面对这些普通人的艾丽安，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坏人……”
“我问的是艾丽安的心情哟。是‘愤怒’吧？是‘憎恨’吧？是想要把一切都‘抹杀’对吧？那就放手去做吧！”
在这一瞬间，艾丽安的时间似乎短暂的凝滞了，而在她的心中，就像有一滴漆黑的墨水般，那滴墨水滴落下来，发出“嘀嗒”一声轻响，然后淡淡的扩散开来……
……
——午后一点十三分，蔷薇十字城——
没有任何征兆的，大概是从“英雄凯旋广场”中的某处升起的漆黑光柱突然就冲破云霄。原本晴空万里的苍空一下子就阴云密布了。所有人们都抬起头来，他们注视着自己头顶的这片异变，惊慌、怀疑、恐惧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
数分钟后，数以万计的大小魔兽随着墨汁般的黑雨从天而降，整座王都顿时骚动起来，市民们惊恐地四处逃散着，哭声、骂声、呼喊声……各种声音连成一片，使这座繁华的蔷薇十字城如临末日般混乱了。
作为“混乱之源”的“英雄凯旋广场”，在此刻俨然变成了地狱，凶暴的魔兽四处可见，惊惶的人影随处都是。杰拉特召集起自己手下那些先前不知隐藏何处的剑斗士们，他们一面掩护着奔逃的群众，一面勇敢地与魔兽群们厮杀起来。
“梅丽雅妳不要紧吧？”金发青年挥动自己的“紫电之鞭”将一头魔兽四等分的同时也不忘确认自己爱人的安危。与他背靠而立的“女仆”则以挥剑削下自己面前魔兽的半张脸作为了回应。二人相视而笑，继续在拼杀起来。
“杰拉特，我们必须快点找到艾丽安小姐，这种不明情况的混乱情形下单独战斗是很危险的。”
“是啊，我也……”
杰拉特想要答应梅丽雅的话，然而他刚吐出几个字就被忽然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身影给惊呆了。他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
“那真的是艾丽安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