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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赤牛 其一

苍蓝色的讨伐者 No13沈 4783 2019-11-22 15:47

  

第六十七章 赤牛 其一

依然在“呼呼”刮着的风,将黑瘦老人脸上的沧桑又刻得深了些。这位独自生活于大草原边缘,与世无争的老年巫医,在这时也是不慌不忙的翻动着自己面前那堆篝火上炙烤的食物,并且不忘为自己那根长长的烟杆子点上火。

老人深吸一口烟,依然打算同平时习惯的那样让烟雾先在自己肺部停留片刻,再缓缓吐出来。不过那肺中以往总能够令他精神一振的刺激感,在此刻却是反而使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了。捶着胸口猛咳一阵的老巫医,盯着手中那根陪着自己走过了半生的烟杆子终是自嘲地笑了笑,又无奈地摇摇头,将它放下了。

看来老朽也真的变得“老朽”啦,连老伙计(烟杆子)的味道都受不住啦,呵呵,这岁月啊……

啪嗒。

是物体掉落地面的声音。

听到响声的老人反应有些迟缓地回过头去,发现原来是自己背靠着的那根朽木上挂着的那些古老的图腾中,有几只被风吹得落了下来。老人望见落下来的其中一只刻画着“苍青之狼”的圆形木牌在沿着地面滚动着,一直到它消失在草丛深处再寻不见踪迹后,才无奈的感叹着“苍狼的命运坎坷”,收回了视线。他转而又望着那在地面上打着转的久久不停的“黑鳞巨鳄”图腾在脑中思考着那“黑鳄到底会倒向哪方”,进而发了会儿愣。最后又在那图腾终于背朝上的扣在地面后,叹息着“先祖的背离”,将目光投向了即使落到地面也仍旧笔直地插在哪里不倒下的“雨林之猿”图腾。

“始终巍立不倒的先祖‘白猿’,每次见着都给人印象深刻啊。”

老巫医感触颇深的自语着,抬起头来目视着那朽木枝头上还挂着的两个图腾来。在那里的是质感十足的但却也已经被吹得摇摇欲坠的“平原牛羚”,以及虽说迎着烈风飘舞,但那绷得笔直的细线随时断掉都不奇怪的“苍穹大雕”。

老人在唏嘘着,仰望着天空中那些层层叠叠的暗云。

“风云变幻吗?难道这蛮王的时代这么快就又要变了?那在我族这历史悠久的西北大地前方等待着的,究竟是什么?”

空中掠过的伸展双翅的影子,投在老巫医脚下的地面上,这位老人,不用看也能猜到那是什么。这么大的体型,那正于天空中翱翔的,定是羽毛丰硕的巨大银鹰。拥有独特的银灰色羽毛的它们,都是久远先祖“银雕”的“眼睛”,它们翱翔于万丈苍空,而它们所见之景,同时也是那伟大的“银雕”眼中所视之物。

银灰色的巨鹰乘风滑翔着,以自己那双锐利鹰眼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切。不过,一向自由飞翔的它,如果也具有西北民族的知性的话。相信此时也会因为见到的那些地面上的景象,而在心中感到一丝沉重吧。

在那片已然入秋而变得几分萧条的灰色大草原上,早已见不着草原骑兵们彪悍的身影,那曾于马背上猎猎飘扬的“狼纹”战旗,更是化为了尘泥。今时的这片草原上,还随处可见的就只有那些迎风飘动的“黑底白眼”战旗了。冷漠无情地注视着一切的“苍白巨眼”,是布拉索尔新帝国骑士团的标志,那些漆黑的“盔甲们”当初为了反击蛮王的侵略而踏上这片西北之地,他们打败了这里的先祖,但之后却以“应对潜在威胁”为由,长期“占据”了草原,不打算离开了;

银色的羽翼重重地拍动几下,飞临了那片辽阔的萨那卡地区。映入鹰眼中的,除了在那座远古巨木林立的泽国水城中开展得红红火火的复兴工程外,还有那些来往穿梭于这片水域中的外来身影们。看来,萨那卡的先祖与邻邦那“绯红的帝国”相互勾结的传言非虚,那些冷静高傲的猎手们也终于背弃了西北之地的其他同胞们吗?那些沼地的霸者们,在此前已经为那些外来者们敞开了一条直通大雨林的道路,而现在,他们的矛头所指的,不用说,一定是那西北方向的尽头吧;

到此,巨鹰本应该调整方向,也朝那四季炎热的大平原所在的西北方飞行的。但是它却因为一时的“失神”而继续沿着泽国西面一路直下,飞到了那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广大雨林上空。那雨林中的先祖,在前些日子以“城市遇袭,现存兵力仅能自保”为由,擅自从南边的卡加迪亚前线,调回全部兵力,不再主动向那陷于内乱的邻国发起侵攻了。但大雨林中的战士就真的如此缺乏了吗?不对!在那雨林西侧的边缘地带,此刻分明能见到多得数不清的军队,那些仿佛“石头人”一般的军士们,全都集结于一片极宽广的场地上,他们整装待发的列成了无数方阵,就像是只需某人的一声号令便能够立即行动一般,危险的静默着;

而最终,银灰色的巨鹰还是顺利地飞翔在自己今次的目的地,大平原的上空中了。这只大鸟谨遵着自己那伟大先祖“银雕”的命令,想要在这块炙热的大地上确认一下,那另一位崇高先祖“赤牛”的现状。那位不论自己还是族人们皆以“坚忍不拔的精神”为傲的先祖,他的军队曾在几个月前于大草原上与反攻而来的“绯红帝国”交战。然而仅仅在前几次取得了微不足道的胜利后,先祖的部队便溃败了,作为邻邦的那个大帝国,显然比“百年战争”时期还要来得强大了,先祖与其族人们且战且退,终究还是不得已回到了这片平原之上以图“坚守”。

而今,“绯红帝国(布拉索尔帝国)”的军队果然出现了。并不是漆黑的帝国骑士团,此次尾随而至的,是与萨那卡地区勾结,进而“抄捷径而来”的剑斗士们。那些白盔白甲的“恶魔们”在此时此刻,正挥舞着那面红底的战旗,朝着他们前方的集落(小镇)发起进攻,旗帜上那只“托举战盾的狮子”正在大平原的烈日下,凶恶地张牙舞爪着。

切尔特这个男人在整个人数庞大的剑斗士军团中,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已。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好歹是一个小队的队长职务,而这时的他正指挥着自己的剑斗士小队向前推进着。

这个男人总是随身携带着一只怀表,他不分场合的喜欢将那只表拿出来看着,就比如现在。切尔特用的这只怀表是帝国去年才发售的最新款,那表盘上除了指示时刻的那两根长短针外,还增加了一根细细的秒针,虽然帝国在很早以前对时间的计算就有了“秒”这单位,不过自从钟表上都广泛的加装了这根秒针,人们就再也不用费劲地听着那些内置钟摆或是齿轮发出的“嘀嗒”声来读秒了,很方便不是吗?

不过,在此要说明的是,切尔特这男人并不是要用怀表确认时间。这个男人当前正无比优越的使用着自己这表上附带的“新功能”,那便是在表盘上的长方形凹槽中显示的“当天日期”。切尔特在一开始购买这只怀表时,曾一度同大多数人那样,认为那将钟表与日历结合在一起的厂商肯定是疯了,但当稍微用上一段时间后,这个男人便又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那样的设计实在是非常巧妙而且方便,因而也就愉快的承认了厂商那新奇构想所取得的成功,而估计在那之后,市面上还会对那样的设计抱怨的,就只剩下那些因为业绩下滑而发愁的日历生产商了吧。

言归正传。

总之,当前的切尔特摸出怀表,盯着那表盘上的日期,好好的确认了一番。他瞪着眼睛将那“十月二十二号”的字样反复看了好几遍后,就不敢相信地抬起手来,遮着眼睛仰望起自己头顶的那火辣辣的烈日,进而感叹起来了。

这个男人觉得不可思议,这季节明明早就入秋了,可是眼前的这片几乎寸草不生的大平原,却非但感受不到一丝“秋高气爽”,反而是在晃得人睁不开眼的太阳光底下散发着灼人的热浪,这实在太不科学了!简直是违反自然法则!

切尔特的双腿踏在干裂的土地上,他本来是想加速奔跑的,只不过没跑几步,就觉得这地面如烧红的铁板一般滚烫,简直让原本就热得满头大汗的他更加无法忍受了。因此,这个男人抱着“赶紧结束战斗,然后退回气候宜人的萨那卡地区”这种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的想法,将表往怀里一揣,开始挥着手向自己的队员们进一步下达指令了。

“全员准备跟随主力部队进攻。在战斗时不准后退!要记住!我们可是光荣的帝国剑斗士军团!任何的失败都是耻辱的!还有我们已经进入了敌人弓矛的攻击范围,要小心……喂!那边那个不要东张西望,见到刚从你耳边擦过去的投枪了吗?下次要是再走神,说不定就换成你的脑门儿上给敌人开个洞了!接下来……你,对就是你!你腰上挂的是什么玩意儿(武器)……恩……铳剑吗?帝国研究院连原本仅装备于女王近卫兵的武器都推广了吗……正好,瞧见老在我们头顶上打旋的那只鹰了吗?那只鸟真的很烦人,把它打下来,让长官(我)见识下你在军校射击课上取得的‘优异’成绩吧!好啦,快点儿,别磨蹭了孩子!”

随着自己那从天际坠落的“眼睛”,“银雕”的整个视野也跟着天旋地转起来,这位青年被眼前旋转着飞速闪过景象弄得头昏脑涨,就连胃里也一时间变得翻江倒海了,他不得不花费了好大的“精神力”,才勉强压制着那随之产生的剧烈呕吐感。

好在“银雕”终于在“自己的视线”将要与地面接触的最后一刻,成功切断了与“眼睛”的联系,才使得他好不容易从那“自由落体”所造成的不适感中被解放了出来。

这位按着太阳穴,并且仍残留着几分呕吐感的年轻人,在为自己的其中一双“眼睛”的消逝而惋惜着。他记得那“眼睛”还只是雏鸟的时候,那种满身绒毛圆滚滚的样子是那么的可爱,而且它也是他亲自喂养长大的,在众多“眼睛”中最亲密的一个。然而正因为此,才使得最常被分派任务的它的眼睛,在如今反而变成了最早闭上的一双,这不能不让人感叹命运所开的“玩笑”有时候是多么的突然,又是多么的恶劣。

心中伤感着的“银雕”,正在自己那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外,就只剩一架小木床的房间中来回踱着步子。他边回忆着方才“所见”的大平原战场景象,边在桌上那幅绘制得不太标准的地图上比划着。他根据萨那卡地区与大平原的方位,推测出那些布拉索尔人们攻打的小镇,应该是距离萨那卡最近的那个“犄角镇”,那“犄角”两个字虽然看上去挺重要的,不过那个小镇实际上在平日里却是根本没有战略意义,相信那里即使被攻占也不会对平原上的部族们造成什么影响吧。没错,只要大平原的心脏——钢铁都市“斯提尔”还屹立不倒的话,“赤牛”就没理由被打败。

“冷静”分析着情势的“银雕”,其实一点都不冷静。他在仔细的计算着那位先祖“赤牛”与布拉索尔的剑斗士们之间到底孰强孰弱,也在评估着目前已经被动坚守自己“领地”的“赤牛”到底还具不具备优势。而这个年轻人考虑得最多的,还是这头“牛羚”究竟能不能够成功击退布拉索尔的军队。

“银雕”在这里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懦弱,他知道自己的手正在害怕得颤抖着。这个年轻人之所以担忧着“赤牛”会否被那些布拉索尔帝国的军队击破,并不是出于真正关心对方,而仅仅是因为自己管辖的那条大裂谷就毗邻着大平原而已。

如果“赤牛”被击败的话,那接下来不就轮到自己了吗?这才是“银雕”心中真正的苦恼。

“呵……呵……西北的各个部族们果然就跟我一开始判断的一样。虽然呼烈古建立‘萨尔拉索大帝国’并在着整块西北大地上称王,但是大家的心从来都没有真正统一过。现如今,狂傲自大的蛮王入侵布拉索尔帝国的企图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还引来了足以导致其自身政权崩坏瓦解的祸水,我们那高傲的大王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是说这些难道都是命运中的因果吗?”

满脑子都充满了悲观情绪的“银雕”,不自觉的就苦笑起来,他将目光投向自己房间的窗外,但那外边的风景,除了幽邃裂谷中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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