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银雕 其二
——布拉索尔帝国王都 蔷薇十字城——
“风华街”是布拉索尔王都中一道颇吸引人的“异国风景线”，您可以搭乘王都中那些标示着“开往英雄荣光广场”的电车，在到达那座终点站的大广场下车，先“顺带着”将那经过修复重建变得更加宏大壮观的广场之美领略一番，再从广场那庄严的北拱门穿出。
您只需要不慌不忙的沿着北拱门外的街道步行十来分钟左右，相信便也会同大多数人们初次的反应一样，在惊奇着脚下的路面由高雅的白色大理石变成古朴的青灰色方砖的同时，更加惊奇的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那条察依娜尔风浓厚的街道中，亲身感受着那雄居东方的神秘古国之古风韵味了。
行走在那人流熙熙攘攘比闹市都还要热闹几分的繁华“异国”街道上。您或许会观察着那些异国风情的房屋楼宇发出惊叹，又或许会对路边商铺中陈列的琳琅满目的精美手工艺品爱不释手，还或许会因为初次品尝某个路边摊贩所贩售的一份不知名的小吃而惊讶的同时对之赞不绝口。
当然，在这条风华街上，还有一个著名的“景点”，那便是一片规模宏大到占了大半条街区，在设计上带有察依娜尔官衙古风的建筑群——察依娜尔大使馆。漫步在青石砖道路上的您，只需要轻轻一抬眼，那目光便可以轻松越过那些代替传统铁栅栏的砖砌矮墙，您将会见到大使馆建筑群那些青瓦排成的连绵不绝的屋檐房顶。而当您的视线盯着那些结构独特的屋檐，在好奇着它们究竟会延伸至何所而挪动着步子不知不觉来到使馆正面的时候，相信您一定会为映入眼帘的那两扇朱漆带黄铜门钉的气派大门所震撼，更会为趴在大门台阶前的那两只汉白玉石狮形象的庄严与生动而感叹……
走出使馆大门的“察依娜尔亲善大使代表”——沈瑜，在今天破天荒的没有做书生打扮，而是心血来潮的换上了一套布拉索尔服装。这个男人当前把一头黑发用一根深色的发带简洁地束到脑后，在身上穿着的则是一袭黑色的燕尾服配上雪白衬衫与白手套，再加上一顶黑色礼帽以及一根镶金杖柄的“文明”手杖，使这位平日里的彬彬有礼的“弱书生”瞬间便脱胎换骨般的变成了一位举止优雅的“帝国绅士”。
沈十三这么做原本只是为了通过换装而转换下心情，不过从目前来看，是完全没有起到作用。这位在今天也是一如往常那样漫步在风华街上，以极亲切的笑容同每一位经过身旁的行人打着招呼的“年轻绅士”心中，在当前依然在好奇与疑惑着。
事情的起因可以追溯到几天前，也就是布拉索尔新帝国历的四月三十日。原本打算和平时一样用术法影像观察艾利奥鲁的近况，以表达自己对那位蓝发兄弟“关心之情”的沈瑜，在这次又有了“有趣的”新发现。
尽管沈十三知道西北蛮族们已经与布拉索尔签订了停战条约，而那忙于内战自顾不暇的卡加迪亚也是没有余力对其发动攻击。但是，那呈现在使馆房中大镜上的西北大地影像中，却见不到“和平”的影子，反倒依旧是一片战火纷飞的乱象。
“呵呵，没有了对外的征战，反倒是方便发起叛乱吗？这些蛮子们到底有多喜欢窝里哄啊，呵呵呵。”
随意注视着影像的沈十三在轻笑着这么推测道。这个“弱书生”当然对这一月不到就重燃的战争之火不感兴趣，那些千篇一律的战场景象他早就看得厌烦了，不过这次那些时不时的出现在影像画面中的叛军们，却吸引了他的眼球。
在沈十三的眼中，那些高举着“雨林蛮族旗帜”的军队们，除了外形以外，不管怎么看都和人类沾不上边。这个男人对画面中的那些只能用“石人泥偶”形容的东西的活动原理十分好奇。
这个一人独处的“弱书生”又有些忘乎所以了，他在房间中来回踱着步子，在兴致勃勃地猜测着它们是否有着同术法将军王耀月的“奇门遁甲术”所召唤的“骨陶俑”相类似的结构。之后像是“忽然意识到”一般，在以“向往”的语气说着“若西北真有如此能人，沈某还真想见上一见。”进而又在之后，激动得又跳又笑起来。
而沈十三的这种“失态行为”，是一直持续到深夜，在影像画面中的战斗结束后，才渐渐平复下来的。“弱书生”抚着自己那仍旧剧烈起伏的胸口，在最后注视了一眼影像中那之前作为战场现在正陷入一片火海中熊熊燃烧的城市，那脸上便又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时辰也不早了，今夜就赶紧歇息，明日再看看那蛮子的城池究竟被毁坏成了什么样子罢。”
这个心满意足的“年轻人”在就寝前，是一边为“把观察蓝发少年”这个正事忽略而“赔罪”一边这么说着的。而这个男人心中真正的好奇与疑惑，则是从第二日那五月的第一天清晨，再度观看术法影像的那时开始的……
……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漫步在风华街上的“绅士”沈瑜，在又同几位行人打过招呼，并和其中一位特别热情的女士拍过“留念照”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困惑的嘀咕地起来。也许是由于当前处在人群熙攘的公共场合中吧，这个“年轻人”十分“注重形象”的故意来到一处街边路灯前，优雅地靠在那粉刷成乌木颜色的路灯柱上，接着就摆出一副以手扶额、下巴微仰的，优雅却又略带苦恼的姿态，继续思考起来。
“呵呵，学士这是因何事而苦笑不语？”
伴随着一个温和的话语声，似乎是之前就夹在热闹人流中前行的两人，在此时缓缓来到沉思不语的沈十三面前站定了。
这二人是此次跟随沈瑜出使布拉索尔的“四随从”中，除小女孩铃音及“胖男人”之外的两人。刚尊称沈瑜为“学士”的是一位年近五旬的察依娜尔出家人，这位想必是“破了戒”而留起长发的中年僧侣，乍一眼望去是给人一种慈眉善目、睿智脱俗的形象，然凑得近一些却会隐隐觉得其脸部棱角“过于锋利”，那眉宇间也仿佛透出一丝冷戾之气，这又使人不由得在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畏惧之情。而僧人披着的那件青灰色袈裟，其上所锈的那些成簇的绯红曼珠沙华，则正是其法号的由来——“绯花”。
而相较之下，另一个人就显得不起眼多了。这个似乎只要一扔进人群里就会立刻“找不着”的男人，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能形容的词汇貌似就只有“普通”了，普通的身材、普通的面貌、普通的衣着，甚至还有普通的能力……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切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不过或许那身外的一切，对这个男人来说也是“普通”吧，最早跟随沈十三的他总是作为普通的“士兵”投身于战场上，又总是能在任何恶劣的条件下普通的生存到最后，他普通的战斗，普通的杀敌，也正是因为那循规蹈矩、一丝不苟的“普通”，才使得这个沈十三到现在都还常常叫不出名字的“普通男人”从普通中被磨练得强大，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不再普通了。
“学士这是因何事而苦笑不语？”
眼见着面前这位仍旧沉思着没反应的“紫经阁大学士（沈瑜的官职）”，那绯花和尚便轻轻干咳了两声，将音调提高些后，又把刚才的话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才好总算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啊哈哈，原来是绯花大师，还有啊……嗯……呃……呵呵（忘记‘普通男人’名字），方才沈某只顾着想事儿，怠慢了二位，这里给二位赔罪了。”
“年轻绅士”一脸笑眯眯地说着，学着布拉索尔礼仪中那样朝面前二人深鞠了一躬。因为“主从关系”的缘故沈十三的礼貌行为理所当然的也被更加礼貌地避开了，于是这个“年轻人”直起身后也只是摇摇头笑了笑，接着便又靠在路灯柱上一手托着腮地向两人提问了。
“二位实不相瞒，沈某在这几日来确实有个难题百思不得其解。”
“哦？学士可道与贫僧等一闻？”
“呵呵，沈某正有此意。二位觉得一座规模如这西国王都之大城，在一夜间陷于火海毁坏殆尽，若要复建，所需时日几何？”
“沈大人，以小人愚见，这等规模的城池若是全毁后重建，少说也得十数年。”
“呵呵，贫僧所见略同，即是人财物力齐备、昼夜不息，恐怕最快还是得需三载。”
“正是！沈某也正是若此想法。然，如某处有一大城昨夜覆灭，而今昼已然复兴且连一丝毁坏迹象都无，那二位又作何想？”
“哈哈哈，大人真会说笑，如大人所言之情，小人窃以为非白日做梦而不可为也。”
“贫僧亦是以为这‘夕死朝生’，纵使佛祖在世也束手无力，虽不知学士何生此问，然此等逆因果而行之情形，就贫僧所知，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吗？”
沈十三在“反复咀嚼着”绯花和尚最后那席话，这个男人的想法其实也是和“绯花”的一样。然而正因为此，他才在这几天里无论怎么苦思冥想，都无法得出最合理的解释——那座在四月三十日夜间毁于战火的大城，为何会在几个小时后的五月一日的术法影像中看去，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依然呈现出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果然，事情弄不明白是怎么样都无法释怀啊……既然如此，沈某得要亲自去……”
“沈大人，小人从方才就有一事想要提醒大人了。”
“何事？那个嗯……啊……呃……呵呵（忘记名字了）。”
“不知大人您这套洋服价值几何？”
“呵呵，有眼光。这一身行头可顶的上沈某两月薪俸了，难道有何奇怪之处？”
“不不，并无不妥，很合大人身。只是……小人记得大人您靠着的这根灯柱是今早才上的漆，此时应该尚未干透，您看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