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唯心的人。

可是我犯的错误，却让我希望有来世能够赎罪。

我本不该对一个未曾谋面的酒馆逗比老板说这么多，我也不该对他吐露真名，更不该——

把压抑着的情绪发泄到他的身上。

……

我这是有多久没有与人交流了啊，为什么压抑的程度接近阈值我却无法察觉？

我做错了，但我却不奢望别人能够理解我。

可是我却那么奔溃的说出了如此的话……面对一位我素未谋面的人。

我太自私了。

※※※

“唔咕……”

我用沾满灰尘的魔法袍长袖胡乱的擦了一把流到了脸颊的泪水，强忍着被对方灼灼视线所注视的模样。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请忘记吧……不要在意。”

我跪在地上，泪水忍不住的外泄，但泪腺像是损坏的阀门，无法控制。我把脸埋在了魔法袍里，可是刹那间，长袍便被泪水浸湿了。

“就当我……是未成年人好了。”

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腿发软，但是我捂住了脸颊，准备离开。

也是……

我忍住迸出的泪水，但是却根本不可能做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着。

还有……

想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买醉……我可真是个白痴呢。

感觉偏远地方性格怪异的酒馆老板说不定是什么世外高人，这也都是不折不扣的错觉吧！？

我一直都是那个独自行动的……

一个人罢了。

……

“等等啊……”

我没想到他想要拦住我，如果是金币的话，我拿走也没有意义了。

我不知道把那些东西花在什么地方，买个墓碑吗？

男人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的动作很轻，我甚至感受不到力道，直到快挣脱之时才发现他拦住了我。

我停顿了一下。

闭上了眼睛，依旧不断抽泣着。

可是我却没有什么心思听他解释了。

因为我从来都不需要一个解释，我只需要结果。

而此时我所得到的结果就是我无法在这里彻底放心我的包袱。

“我道歉，小姐。”

男人拉住了我的衣角。

严肃的说道。

‘别浪费时间了……’

我想道，

‘道歉什么的，永远只是一个借口……就算是放我独自离开……那也只是符合我习惯的举动罢了，我谁都不指责。’

我突然身体一颤。

“对不起！嘉布瑞尔小姐！讲道理，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有一个正常的人光临本店。除了那些讨薪的村民，但是他们从来没有人会来买酒。可附近的未成年人的确是会来的，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大人一样，想来喝酒解馋，但是我就像是之前那样给予他们嘲讽罢了，就算那样的方式会有些古怪，但是却很有效果。再加上您清秀而精致的面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成熟的大人啊！即使化了很浓的妆，我也只会把您看做是普通的孩子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仅此而已，我不会让他们走上歪路，更不会让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喝酒。所以您能理解我吗？”

“……”

我的泪水，以及我的身体，在此刻均停滞住了。

我愣住了，

有趣。

为什么……这个陌生人，要解释那么多啊。

明明……放我离开不就好了吗？

多少年以来，再有人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不会听他的道歉的……该怎么样怎么样……人的社会一直都是这样啊。

如果道歉能够解决问题，那真的太过分了。

我看着面前的破碎木板，视线有些朦胧，也许是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听一个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原因，我摇了摇头。

没有理会他，向门口走去。

第一步尚未迈出。

“而且啊！第一次见面就因为悲伤哭到在我面前的女生！你让我怎么做才能一辈子不感到愧疚啊！”

男人突然在我的身后喊道。

“！！！”

愧疚？

我猛然回头，

呵，

男人注视着我，他看起来有些心急，青涩的面容赫然出现了着急的皱纹。

他仿佛二十出头，十分年轻的岁数，稚气尚未完全褪去，着急的模样就像是在挽留第一份感情。

“愧……疚……”

我喘息了一声，强行伸出手来抚平了自己的气息。

“请不要有……愧疚感……”

“为了我这种人……”

“太不值得了。”

我阴沉下来，把头偏开，准备离去。

“不是的！”

男人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与上一次相比，他用力更大了。

我发现我似乎挣脱不了。

不讨厌……

虽然被拦住了，但是我不讨厌。

“有些事情未曾亲身经历便永远无法得知那种身不由己，可是情绪无法控制到了这种程度……我不可能放着不管！”

“哈啊？”

我冷笑，我的嘴角突然扯出了一丝渗人的笑容。

“你怎么管？”

我撂下了这个过分的问题。

男人看着我自暴自弃的样子，终于没有了我第一眼见他时的那种百无聊赖，他变得格外认真。

“我不知道你身边有没有人陪伴，但是很明显！怀着那么低落的情绪，化着这么浓郁的妆，可是刹那之间，在陌生人面前苦的梨花带雨。您的身边一定没有人吧！”

他的眼睛里透露出纯粹的情感，名为关怀的情感。

“……”

我啧了一下，

是啊，没有人。

没有人。

“是没有，怎么了，我已经放弃了。我不再奢求什么了，这个世界怎么样都好。”

我说道，看着男人抓住自己的手，暗示他放开。

“所以你要寻死吗？”

男人看着我说道，

“正是。

“毫无希望可言？”

“毫无希望。”

“但是为什么在坐这么脏的椅子的时候，还是要下意识擦一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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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啊！？”

我踉跄了两步，差点栽倒，笑出声。

我哭着，都笑了。

“这不是……习惯性的动作吗？”

“你的酒馆那么脏……早该打扫了。”

我擦了擦泪痕，终于笑了出来。

“不……”

男人说道。

“若真有人执意寻死，怎么会在意灰尘……您一定……有要追求的东西吧。”

“哈啊？”

我撇了撇嘴。

“没有……”

我脸色一阴，摇了摇头。

追求的东西……？搞笑，如果真有那种东西，我还会想一暮永夜吗？

“那换一种说法好了。”

男人放慢了语速。

“没有人会自行选择灭亡，除非他这一生在不断否定自己。请问……”

男人的声音很秀气，就仿佛还不到二十岁。

“……”

我听着他的声音，却没有看他，我低下了头。

“你问吧。”

“你……有否定过自己吗？”

“没有……”

我摇了摇头。

“那你不应该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活着没有意义了。”

“但——难道只有握在手里的才叫做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