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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 夜慕白先生 4216 2019-11-27 15:38

  

饭后我送走了季微和吴昊然,家里进而再次冷清下来,经过一顿热热闹闹的午饭洗礼过后,这冷清就更加深沉地压在屋里每一个角落,我并不是讨厌安静,只是未曾经历过如此静谧的除夕,虽然窗外不时传来鞭炮的连响,但却感受不到一丝节日的喜庆,这时才明白,不是因为家中太过安静的缘故,而是失却父母温暖的除夕对我来说还是难以接受。

每逢佳节倍思亲,平时的我身处各种各样生活的繁忙中无法顾及那一份凄凉,而此时此刻的节日里,总不免会一点点回忆起曾经的温暖。

如果迟云不在身边的话,我真的难以想象自己会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新春佳节。

我仔仔细细地洗碗,先放入水槽里用洗洁精洗头次,一个一个地洗,不放过任何角落,不忽视任何油污。另一个水槽里是清水,洗过头次的就放入清水里洗去泡沫,最后用流水冲净晾干放回碗柜。

云不做声色地走到我身边,帮我清理碗筷,我说道:“去看电视吧,我来就行了。”

“不想看电视,看不进去,现在就想帮你。”

于是我不再多说,与她分工合作,我洗头次,她清理,一时间厨房里只有碗筷在水槽里碰撞的声音,我们默默地洗着碗,思绪万千,我能感受到她心海的翻腾,她应该也能感受到我内心的五味纷纭,这一切都在沉默中翻涌,归咎于动作则是简单地洗碗。

像是说好似得,手里洗碗的动作统一地停止,我和她同时抬起头看向对方,她茫然,我也茫然,嘴唇动了动,却啥也没说出来,然后她尴尬地笑了笑,像是为这个眼神做出解释,继续洗,我也回过头,继续洗。

三点的时候座机响了,是舅舅打了电话过来,先是迟云去接的电话,她对梁家的芥蒂已经很深,拿起听筒一句话不说,任由对面的舅舅喂喂喂地问个不停,待我走过去,投以问询的眼神,她就面色冰冷地把听筒递给我。

舅舅先是与我寒暄一阵,询问了我与迟云生活如何,有无困难,缺不缺钱用。我则告诉他生活还好,没有困难,不太缺钱,这些琐碎的对话题目结束后,他才讲明电话的来意:

“今晚大年夜,你和小云还是来我们家一起过吧,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才好。”

我犹豫了,一时语塞,因为心动了。能够和亲戚一起过年,自然是再好不过,还可以借此消除迟云和梁家的矛盾,我相信在这种喜庆的气氛里,是可以和舅妈讲明道理的。我捂住电话下端,对迟云说道:“舅舅让咱们过去呢,毕竟过年嘛,我们是不是该...”

“你要去就一个人去,别拉上我。”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回了房间。

我叹了口气,对舅舅说道:“还是不来打扰你们了...”

“小海,你不要这么不懂事好不好,这可是过年,我怎么能让我的两个亲外甥连家都没有!过来吧,把小云也带过来,我们是一家人...”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祝你们一家人新年快乐,这就当是拜年了...”

我挂断了电话,这很不礼貌,但已经没法再谈下去,迟云不能原谅他们,一切都是空谈,继续纠缠下去只会徒添烦恼。

敲响迟云卧室的房门,一时间没有回应我,没想到那一问居然让她如此生气,这也能从侧面体现出她是多么讨厌梁家。

“云,开门呐。”我喊道。

“滚!”语气不善。

“大过年的这样子有意思吗?”

“对啊,大过年呢,你还不去给亲爱的舅舅舅妈拜年!”

“我不去,开门吧。”

“你别顾及我,想去就去吧,我会乖乖呆在家里的。”

“你就这么恨他们吗,只因为那一场误会。”

“迟海,我的哥哥,你为什么那么蠢呢?”她走近了,就站在门后,“他们那一家人到底怎么看我们的你心里就没有数吗?没有那一场误会还会有另一场误会,他们要的就是赶我走,他们讨厌迟家的任何人!”

“可是毕竟,他们是我们的亲人,亲舅舅,亲表弟,还有亲舅妈,如今我们失去了一切长辈的关怀,难道不该用心维护亲人之间最后的纽带吗?像我们这样子无依无靠是很难平平安安走过如此岁月的。”

“我不需要所谓的亲人!从小到大我就没想过依靠任何人,爸妈被抓走是他们活该!我从没为此感到过悲哀,那些无关紧要的情感我早已不需要,我比你想的要冷血得多!”说完她停顿一刻,激动的音调降下来,“因为,有你就够了...”

我能够听到她靠在门上的声音,往下滑,然后坐在地上。

“云,开门吧。”我恳求。

“让我睡一觉...六点叫醒我,好吗?”她声音有点沙哑地说。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下。”

于是我只好作罢,回到客厅,一口一口地喝着冷水,从喉咙一路凉到胃,心口也是凉丝丝的。我就这样在客厅坐了一下午,看着无聊至极的电视综艺节目,某电视台重播了今年最火的真人秀,一群歌星影星分成两队进行莫名其妙的比赛,什么都比,而且过程愚蠢至极,使人难以相信那些明星会拥有常人的智力,这种刻意卖傻的行为却被观众们称其为:萌,天然呆,可爱。看了半天没弄明白这些人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的活动没有明确的目标,为了卖傻而卖傻,完全把观众当成了蠢货,我也是个蠢货,一动不动地看了几个钟头,电视里的人时常歇斯底里地大笑,仿佛突然触电的狗,我笑不出来,只觉得无比凄凉。

六点的时候迟云自己就出来了,那时候我已经在沙发上睡着,听到她开门的声音,立刻就醒来,这个家里最能引起我注意的声音无非是她房间的门打开之声,还有她的脚步声。她应该是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只是眉间仍有一股散不去的愁思,她对我说:

“我想去看庙会。”

“走吧。”此时她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

“不是现在,我是说明天。”

“那就明天去。”

“今天我想玩炮杖。”

“那就去买来玩。”

我带着她到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三盒炮杖,两盒是擦燃的‘黑蜘蛛’,黑色的小棍儿,一端有红色的头,往盒子边缘一擦,就会‘咻咻’地燃起来,扔出去不一会儿就会爆炸,声音很响,挺吓人,还有一盒是小球状的‘摔炮’,往地上用力一丢,就会炸响。我和迟云买了炮杖到河边去玩,不会影响到路人,也比较安全,不怕火灾,河边很多小孩子在玩炮杖,调皮的就喜欢点燃‘黑蜘蛛’趁路人不注意丢其足下,进而将路人吓得半死。

“啊!!”迟云刚到河边就被一小孩整了,被这惊雷似的一响惊得大叫。

“哈哈哈哈哈哈!”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还留着鼻涕的三个小屁孩在远处夸张地狂笑,对着又惊又气的迟云做鬼脸。

“臭小鬼!”云当即打开一盒黑蜘蛛,擦燃一根往孩子那边一扔,那三个小孩顿时作鸟兽散。

“没必要和小孩一般见识。”我劝到。

“没教养的野狗。”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和迟云都比较胆小,玩炮杖的方式无非是点燃,扔下,然后躲得远远地捂着耳朵看那爆炸一瞬间的火光,如此单调地玩了几次,我就提议将炮杖扔水里,她就照做,点燃了炮杖立刻往水里一扔,结果水下火光一闪,炮杖冒出几个气泡就沉了下去,也不见爆炸。她不甘心,又点了几根,无一例外不炸。

“水下是没法爆炸的吧。”她说。

“不,是你太急了,必须等炮杖冒烟了再扔水里才行。”

“那我就不敢了,冒烟了不就炸了吗?”

这时身后传来几声冷笑,我和迟云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三个小孩子,他们似乎听见了我和云的对话,拿出手里的‘黑蜘蛛’,擦燃一根,拿在手里也不立刻丢出去。

“喂!快扔了,要炸了!”迟云怕得直往我身后缩。

“哼,胆小鬼!”那小孩子一脸得意的笑,手里的炮杖火苗熄灭,转而冒出白烟,而这时,他才往水里一扔。

“嘭!”水面炸出一朵水花。

“玩炮,你们还差的远呢!”孩子得意地扬起下巴,顺带将鼻涕哧溜吸回去。

“还请赐教?”迟云说道。

他们确实很会玩炮,我和迟云叹为观止,接下来他们为我们表演了炸泥巴,炸铁罐,炸口袋,炸树洞,连环炸。

炸铁罐尤其需要勇气,将黑蜘蛛点燃后用一只罐子扣住,手不能放开,只听一声闷响,爆炸就在手下进行,再把罐子拿开,一股浓烟顷刻间释放出来,说不出的潇洒。迟云想试试,她让我点燃炮杖,然后她拿着罐子扣上去,结果我点燃后,她把罐子一扣就下意识松手跑开,那罐子登时被爆炸冲上了天空。

“真是胆小鬼!”小孩子们异口同声地笑道。

迟云不服气,她再次尝试,但总是无法横下心不松手,每一次罐子都一飞冲天。

“其实不用怕的,炸不到你的手,那罐子很结实。”我说道。

“我就是害怕嘛!身体控制不住...”她哭丧着脸对我说。

“那这样,我们一起按住罐子,怎么样?”

“好吧。”她点头。

这一次,我擦燃炮杖,然后握住迟云捏着罐子的手,往下一扣,她还想跑开,但手被我捏住,只好往我怀里钻,就紧紧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待短暂的爆炸结束,她还死死闭着眼,我感到一阵好笑,说道:“还闭着眼干嘛呢,已经完了。”

“完了吧?”她紧张地问。

“你没听到响声嘛?”

她睁开眼,拿起罐子,看着冒出的烟雾,对我回首一笑。

接下来我们玩了连环炸,这个把戏消耗了我们和三个小孩子所有的炮杖,我们将炮杖全部拿出来,一枚一枚在平地上拜访,像多米诺骨牌那样,摆成各种形状,最后一大块地面都被放满了,我和迟云的弹药不多,那小孩子的却多得可怕,他们足足用完了十多盒。

最关键的时刻来临了,那就是选出点燃炮杖多米诺骨牌起点的人,三个小孩都想当点火人,迟云也想,一时间争个不停,于是迟云提议,用猜拳选出点火人。

小孩答应的一瞬间,我分明看到迟云嘴角露出了微笑。

果然,两分钟后三个小孩全部输给了迟云,只好乖乖站在后面让出位置。

“3.2.1.点火!”

一时间火光闪烁,我和迟云捂住了耳朵,看着地面的炮杖逐个爆炸,点燃邻近的同类,让纸屑和沙石火药跳跃起凌乱的舞蹈。

火光之中,仿若看到行走的火之灵,沿着我们摆出的图案,跃动翻飞,直到最后一根也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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