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遇到一个人，他毁了我全部的温柔，最后教给我不能太粘人，不能太认真也不能太爱一个人。”

佟年站在窗边，窗外无声的细雨像是一场孤独又冷漠的葬礼。

她抬头看了看天，云低沉得吓人，今天的积雨云不知道从哪里飘来，如果来自上海，是不是也曾经给那个人下过一场雨。

“在想谁？”Julee站在一旁，看着佟年自说自话地发呆。

“他。”

他是韩商言。

十年前，上海。

佟年一身圣洁的婚纱站在教堂，她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被压抑过，终于可以嫁给自己最爱的人了，想到往后余生的日子，她看着韩商言的眸子都亮了几分。

“有这么开心吗？”终于结束了繁重的仪式，韩商言松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领带也被他随手丢在地上，疲惫不堪的男人仰躺在沙发上，两根手指重重地揉着眉心。

一旁的佟年和他状态完全不一样，进了家门就哼着小歌忙前忙后的收拾，还顺便把韩商言随手丢在地上的领带放进了洗衣房里。

“能不能不要四处转了，看得人头疼。”韩商言瞥了一眼小姑娘，刚刚还哼着歌的女孩子很快就识趣地噤了声，攥着自己的手指一步步挪到了韩商言身边，紧贴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坐一边去。”他不耐烦地用下巴指了旁边的沙发，刚刚凑过来的小姑娘又听话地挪了过去。

“有话就说。”韩商言没有半点耐心。

“那个……”佟年红着脸不好意思抬头，“我该叫你什么啊，是韩商言，还是……”

“还是什么，”他终于坐直了看着佟年，两个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小臂就那么随意地搭在身前，“这个问题不重要，随便你。”

说完，他没有给佟年回话的机会，站起身来松松垮垮地往楼上走，刚刚还很安静的别墅里响起他碎碎的脚步声，再然后就是极不耐烦的大声关门。

佟年被吓了一跳，不经意地抿了一下嘴唇，刚刚还洋溢着开心的小脸庞很快就被不解和失落取代。

是他太忙太累了。

佟年这样安慰着自己。

新婚第一夜会发生什么，佟年妈妈一早就嘱咐了她，女孩子不能太急躁也不能太矜持，要她洗好澡乖乖地等在屋里。佟年一贯是听话的小孩，她早早地把自己和房间都收拾利索，还在床头摆上了蜜桃味道的香薰，浅灰色的房间里平添了一股子少女的气息。她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坐在床边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韩商言进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房间里突然多了他不喜欢的味道，让他根本没在意佟年，“放这个干嘛？”

“香薰。”佟年低声回应着，等的太久，她已经坐得腰酸背痛，但是看到韩商言的那一刻，还是带着些许期待地扬起困顿的小脑袋。

“扔掉。”

“啊？”眼看着韩商言黑了脸，不再多说一句地钻进了被子里。

“扔掉。”刚刚处理完工作的人很是疲惫，他索性直接闭上眼睛，不再多给佟年一个眼神。

“哦……”满怀期待的佟年落了个空，她悻悻地低下头，壮着胆子轻轻戳了一下韩商言的胳膊，“就睡了吗？”

“不睡干嘛？”他睁开眼睛，眼底的红血丝暴露了他并不算好的精神状态，韩商言不着痕迹地往远离佟年的地方挪了一些，给她稍微让出来了一些地方。

“结婚第一个晚上……嗯……”

“我没兴趣。”三十岁的大男人，他自然明白了佟年的意思，但是韩商言和她结婚，本来也就是爷爷的意思，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他自然也不想碰这个女人。

“不睡就去睡沙发。”他又补了一句。

佟年马上听话地躺在自己的枕头上，她的小手攥着自己那一侧的被角，小心翼翼地顺着床蹭到韩商言那边，轻轻地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离我远点，”韩商言迷迷糊糊地皱了一下眉，又轻轻地挪远了些。

如他所愿，这次佟年终于没再跟过来。

“不愿意碰你？”蓝莓看看坐在自己面前这个身材和相貌都可以上90分的萌妹子，“没理由啊？我们鱿小鱼哪哪都不缺好吗。”

“那他为什么不理我啊。”佟年喝了一口果汁，面对一桌子的美食，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

“可能……可能……”已婚妇女也犯了难，按理说新婚小夫妻应该是难舍难分才对，他们这个状态确实让人意外。

“我知道了！”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可能因为你年纪太小了吧，”蓝莓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佟年的手背，“对呀，毕竟你才刚刚20出头，他可能是不忍心碰你，又害怕自己克制不住，所以才对你冷言冷语的！”

“真的吗？”佟年不太信，但是心里那股子几乎消失的热情又重新燃了起来。

“肯定的！”

“那我该怎么办啊？”桌子上的美食突然又可口了起来，佟年拿起一块披萨，塞了满满的一大口。

“你得对他好啊！得加倍地对他好。”

和蓝莓聊过天的晚上，佟年就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她特意去集市买了新鲜的排骨和蔬菜，准备给韩商言做一顿饭。她并不是个擅长厨艺的人，但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也很愿意稍微委屈一下自己。

大概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很快，佟年做的饭也算不得很差，四菜一汤端上了桌子，她美滋滋地摘下满是油烟的围裙。对着桌子上的美食拍了照片，给韩商言发了一条微信。

小姑娘托着下巴坐在餐桌边，她特意选了一个对着门口的位置，这样韩商言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她。

做好饭的时候是七点，眼看着挂在墙上的表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当时针终于都过了9的时候，桌子上的饭菜已经热了一遍又一遍了。

佟年把手机玩得没了电，可是又担心自己去楼上拿充电器会错过韩商言，她干脆就这么一直坐在这里，看着窗外的天色由明转暗，街道上的人也慢慢稀少起来，可她还是不舍得离开半步，佟年想让韩商言进门第一眼就看见她

韩商言还是没回来。

锁孔终于传出来声音的的时候，表针已经走过了十点，略有些困顿的佟年来了精神，忙得站起身子来迎接韩商言进门。

“还没睡？”他把自己的外衣递到佟年手里，皱着眉看着这个等他等的眼睛发红的傻姑娘。

“不困呢。”她摇摇头否定，眼底的疲态却暴露无遗。

“不困？”韩商言轻轻皱了皱眉，他突然讲不出那些准备好的狠话，佟年的讨好实在是卑微又可怜。

“我给你做了晚饭，”佟年自顾自地拉着韩商言的衣袖走到餐桌旁边，“我知道你肯定忙得没空吃饭，但这是我第一次做，可能不是很好吃……”

“我吃过了。”今天晚上他在俱乐部和队员们一起点的外卖，也忘记问问佟年有没有吃过什么。

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小姑娘突然住了嘴，指着饭菜的手指也慢吞吞地放了下来，她很想跟韩商言说自己准备这些有多么辛苦，可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又被忍住了。

不可以让他觉得你很矫情。

佟年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就算是块冰也总会融化，更何况面对的是自己明媒正娶的新婚妻子，即使韩商言对她没有半点感情，却还是见不得一个女孩子委屈难过的，他忍住自己这一天下来的疲惫，轻轻把手搭在了佟年的肩膀上。

“再吃一点吧，晚上也没有吃饱。”

看着韩商言坐在餐桌边，佟年顾不得自己那点小情绪，忙着去给韩商言热菜，热好之后屋子里又满是饭菜的香气，女孩子戴着隔热手套把他们一盘一盘地端上桌子。

“好吃吗？”小姑娘的情绪来去都快，她自己还顾不上吃，就赶紧去询问韩商言的意见。

被问的人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回应她其他的问题，但即使如此，佟年还是对着韩商言自顾自地讲了很多，从买菜到查资料，事无巨细地一句句讲给他听。

“安静吃饭。”韩商言终于没了耐心。

“好。”佟年笑弯了眼睛，开开心心地夹了一块排骨给韩商言。

她真的已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