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下水道的四通八达，艾儿有惊无险地出城来到了雷泽尔的城郊处。

他们从下水道连通乌尔莱德河的排水口潜游出来，相继爬上了高耸的岸边，总算是暂时可以松一口气。

“谢谢漂亮姐姐带路了啦！”

瘫坐在岸边的洛洛吉笑着对浑身湿透的艾儿说。幸好的艾儿衣服比较深色，而且有防走光的对策，否则此刻肯定要被洛洛吉看见春光。

“如果你愿意付上一点酬劳，那么我更乐意听你的感谢。”

“漂亮姐姐说笑了，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呢。”

洛洛吉把自己裤子的两个口袋都给翻出来，示意自己身上真的一分钱都没有。艾儿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起身走到冷得发颤的母亲旁边。

她用魔法帮阿尔露依驱除了衣服上的水分。

然后，又把自己、莉纱和洛洛吉等人的衣服都给弄干。

虽然尚未下雪，但实际上已经要入冬了，天气也开始变得严寒。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穿着湿透的衣服，肯定很快会冻僵身体的。

事实上，艾儿光着的脚丫子也已经冷得蜷缩了起来。

“妈妈，你没有事吧？”

阿尔露依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但还是笑着对艾儿摇了摇头。

“艾儿，你长大了。”她说。

嗯？艾儿一度看向自己胸前，之后才惊觉自己母亲并不是在说这个。

“也变色了。”

阿尔露依见到艾儿的动作，终于是笑了出来。不过，她没笑多久，便露出认真的表情凝视着艾儿说：

“艾儿，妈妈没有事，你做你该做的吧。无论你想怎么做，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阿尔露依的眼里只有无条件的信任。

深深的愧疚感涌现，艾儿又想起自己父亲的面孔，忍不住咽呜地说：

“对不起，妈妈，我以前太调皮了。”

阿尔露依却没有怪责艾儿的意思，反而起身把艾儿拥入怀中。她的身体有一些冰凉，反而不像艾儿温暖，但艾儿仍然能够从对方的紧紧拥着自己的力道里感受到重视。

“现在为时未晚，你已经有了对策，不是吗？”

“嗯。”

艾儿轻声应答，脸上有一些羞红。

两辈子加起上都几十岁了，还要妈妈抱，你羞不羞呀你！她脑海里有迷之声音在指责她的撒娇之举。

“艾露娜希贝儿殿下，虽然你已经回答过，但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

洛洛吉不知何时来到艾儿身后，认真地指着雷泽尔高耸的城墙嘲讽地说：

“那对你而言已经不是保护你的墙，而是牢笼的墙。尽管如此，你也要再度深入那城之内吗？”

彷佛在问艾儿，你要继续混吃等死吗？你要像上一辈子，当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吗？你要像上一辈子憋屈而死，没有任何活着的价值吗？

艾儿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大声想要说不的冲动涌上喉间。

“如果你选择再次进去，就是危机重重，一路上荆棘满途，手染鲜血，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到艾洛加德王国，你至少可以获得平静的生活。”

“然后，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无能为力吗？”

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冲口而出了，艾儿瞪大了眼睛，没有看见自己刚才激动的模样，但是洛洛吉也是一脸诧异，也刚面证明了艾儿刚才的失态。

只是，她没有忍住那一股冲动。

她还记得自己上一辈子，一事无成，可有可无的人生。她在这里浪费了十多年的时间，也许已经为时已晚，但她终于下定决心。

唯独这一份觉悟是值得她坚守的。

想到这里，艾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静静地凝望洛洛吉。

“洛洛吉阁下，我很感谢你的好意。”

艾儿拎起裙摆盈盈一礼。

“但，我已经有了决定。”

再度站得笔直之时，她小小的身影也如山岳般屹立，一如她的话语的坚定。

洛洛吉无言地凝视着艾儿，像是在审视她的决心到底有多强一样，艾儿也回望过去，没有移开视线。

约莫十秒过去后，洛洛吉才笑出声来。

“好吧好吧，你有想要争取的东西，就如我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谁叫我们生来就带着需要肩负责任的血脉呢？”

“不，血脉无关重要。”艾儿摇头。

“哦？”

洛洛吉发出好奇的声音。

“重要的是，我想不想。”

“那你想吗？”

“想。”艾儿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眼里的光辉越来越耀眼，“我不能让我父亲苦心经营的公国落在帝国的手中，也不能让他深爱的子民被卷入战争之中。”

“战争，恐怕是不可避免的了。”洛洛吉提醒了一句，“大势所趋，帝国的动静越来越大了，而且圣教国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一群明面上高洁的祭司主教也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至少，让他们活得幸福。”

艾儿也知道情势不妙。

战争彷佛已经是无法避免了，如果真的无法置身事外，就想办法把国家好好守住，让她的国家能够在战争之中受到最少的催残，让她的子民能够心怀希望，拥有信念而不逝。

“好，那我们就各自努力吧。”

洛洛吉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

他突然解下身上的匕首，递给了艾儿。艾儿不明所以地歪起脑袋，用眼神询问他的用意。

“定情信物。”

“我没有说要嫁给你吧？”艾儿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还是说，你有妄想症？”

“也许现在不想，以后说不定呢？”

洛洛吉笑得天真无邪。

艾儿莫名地感到火大，有一种想要给对方一拳的冲动。她无奈地叹息一声，终于把手伸了过去，但悬停在匕首之上。

“友谊证明。”

洛洛吉眨了眨眼睛，不满地皱起眉头来。

“不是很中听，不过也行吧。”

听见他的回答，艾儿这才把匕首收下，但又因为回礼而苦恼。她想了想，把自己绑头发的其中一个发圈解了下来，递给洛洛吉算是回礼。

“这交易好像有点不值啊……”

洛洛吉一脸鄙夷，他那把匕首可是价值不菲的。

“不要我就省回了。”

艾儿也有一些困窘，想要把发圈收回之际，洛洛吉眼明手快一把夺去。

“行了行了，就这个吧。”

洛洛吉把发圈收好，艾儿却奸诈地笑了起来。

“那使者死在公王都的事情？”

洛洛吉愣住。

使者死在了公国，这可是外交的大事。洛洛吉明白艾儿的意思，没有好气地笑了起来。

“越来越不值了。”

“和漂亮女生交朋友，应该要付出多一点，不是吗？”

洛洛吉好笑地用鼻息重吐一口气，向艾儿翻了翻白眼。

“我早就和阿德嘉伯爵约定过，你可以放心。”

“那就拜托你了咯？”

嗯嗯两声，洛洛吉朝艾儿摆了摆手。

这时，护卫提醒洛洛吉差不多要出发。

“那么，有缘再见吧。”

“希望下次见你你可以长高一些。”

“我也想。”

洛洛吉对艾儿挥了挥手，艾儿只轻嗯一声应答，接着小小的兽人便在护卫的拥护下动身，沿着河边往码头走去。

艾儿目送了他一段路后，也招呼莉纱和阿尔露依，转身往东边走去。

阿德嘉伯爵的庄园就在东边山脉的山脚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