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米露，还有吗。”

“已经用完了。”

“提炼物的纯度不够，这小鬼完全没有好转的样子。”

“这已经是米露能做到的极限了……”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现在暂时观察一下吧。”

“打工先生看起来好痛苦……”

………………好黑。

“铃铃铃——”

“电话？谁的。”

“主人，是找你的。”

“喂……有何贵干，我现在很忙，尽量长话短说……没有用，我们已经试过了……没错，普通人的身体没办法承受我血液中的东西……原来如此，需要外力帮助吗……圣魔法……我了解了，顺便一提我见过秦了……谢了，莎拉。”

“米露，今天先打烊。”

“是。”

…………

“给我争气点，坚持一下。”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引擎声）”

“很快就好了——”

……………………………………

没人能听见范海辛的轰鸣声，诚就像一阵风穿行在路上，他的目的地是千叶港码头集装箱存放点。

被绑在后座上的人是流空，他正处于“发病”状态。

诚有一定的责任，是他的血让流空陷入这样的异常。在之前的某个事件中，流空曾受到致命伤，诚用自己的血救了流空一命，但是那肮脏的血液中带有普通人身体无法承受的物质。

诚的血，是污秽的怪兽之血，其中混合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之中掺有一定比例的吸血鬼血液，可以治愈伤口。

作为治愈死亡的副作用这已经很划算了，但不能放着不管，诚需要尽快解决这可怕的副作用。

除此之外，另一件事让诚很在意。圣洁十字的人告诉他的信息，很有可能跟莎拉的预言有关。

不管是流空的问题还是圣洁十字告知的信息，都会影响诚他们的计划。

“两个麻烦都和你有关，你真是好运啊。”

诚回头瞥了一眼流空，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如同断了线的人偶。

最坏的打算就是将诚的血重新从流空的身体里取出来。那样子会动摇到计划的推进。

“可不要让我把你的血吸出来，这不是耽美漫画。”

流空没有回应，这是当然的。

诚有一定程度的吸血鬼化，吸取他人的血不成问题。这是某个吸血鬼赠予他的礼物，诚可怕的自愈能力一部分来自于此。

吸血鬼化的便利还有修复衣服的损伤，诚也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吸血鬼能够连同衣服一起雾化是千真万确的。

摩托车开过高架桥，来到了千叶湾。

根据莎拉的指示，这附近有强大的魔力源，能够为接下来的仪式增加不少成功率。

“……黑色的血……”

失去意识的流空在低声细语，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加速，目的地就快到了。

* * *

从公共澡堂出来，希零和克尔德打算去趟便利店就回家。

“♪~♬♪~~”

希零的口袋中传出热门动画的主题曲，是她的手机响了。

陌生的号码。

“喂？”

“小丫头，立刻到千叶湾的码头集装箱存放点来，带上你的魔导书。”

“武藤诚？”

“没时间解释了，给我快点，不管你在哪里，用飞的都要给我过来。”

电话那头是武藤诚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稳，可希零能隔着电话感受到诚的焦躁。

“好歹也说明一下，我为什么要白白过去？”

“你的青梅竹马有危险。”

“流空？”

希零心头一惊。

“嘟——”

“喂，等等！给我好好说清楚！”

电话挂断了。

诚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在开玩笑，希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自己非去不可。

“希零小姐？”

一旁的克尔德带着疑惑的目光看过来。

“克尔德，我们直接回家。”

“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好像和流空有关。”

希零说着加快了脚步。

“等等，希零小姐，家的方向在那边啦——”

克尔德将走错路的希零拉了回来。

回家路上，希零将电话的内容告诉了克尔德。

“实在是没办法放心，我也要跟希零小姐一起去。”

反正诚也没说只能希零一个人去，应该没问题。

克尔德穿上了厚重的骑士铠甲，那是银盾的特制装备，复古工艺与现代科技的结合产物。虽说穿着这个出门会遭到路人异样的眼光，但克尔德不知道武藤诚究竟有何打算，她只能优先保障希零的安全。

“克尔德，你不觉得热吗。”

希零光是看着克尔德身上的铠甲就觉得闷热了，虽说现在还没正式进入夏天，但是气温也已经上升不少，已经不再适合穿厚重衣物了。

“这是为了……希零小姐着想。”

克尔德自己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身体在密不透风的铠甲包裹下十分难受，好在铠甲本身自带体温调节系统，不至于太热。最后拿上骑士枪和盾牌，完成。

“说起来，希零小姐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克尔德盯着希零身上的黑色丧服，有些不解地问道。

虽说是丧服，但整体设计上更接近黑色的哥特式洛丽塔洋装，非常适合希零。

“这叫正装啦，正装。”

希零红着脸辩解，让武藤诚看到自己穿便装的样子肯定会被狠狠嘲笑一番。

“……”“……”

然后，希零和克尔德看着彼此的样子，双双陷入沉默。

黑色丧服和骑士铠甲，要是就这样穿出门肯定会吸引大量的注意，要是在秋叶原就算了，其他地方可不是随时能见到这种cosplay般的打扮。

上次在封锁区是例外，因为封锁区也没别的人了。

“克尔德，我要用传送魔法咯。”

“嗯。”

诚应该不会选有人的地方见面……希零只能这样期望着。

* * *

……………………死。

“咚！（什么东西被撞开）”

“流空在哪里？”

“哟，真让我久等。”

“流空呢？”

“他在这里，别着急。”

“……！！”

“你也看到这小鬼现在是什么样子。”

“你对他做了什么？！”

“别激动，虽然他变成这样我有一定的责任，不过我好歹是为了救他的命才叫你过来的……不过那边的圣殿骑士有点多余啦。”

“克尔德才不是多余的，谁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割开，用刀。

“无所谓了，你会用神圣系的魔法吧。”

“你想怎么样……？”

“麻烦对这小鬼随便放个魔法，前提是神圣系魔法。”

“神圣系……”

“尽管放心，我不会害他，只管照我说的做。”

“好吧——这样子可以了吗？”

…………唔，啊啊啊……

光，讨厌的光——不能待在光明之下。

“嗯？反应比预想中的激烈。”

“流空！”

“别乱动，加大魔力的输出。”

消灭光源，消灭光源，只有黑暗才是归宿。

我要杀掉光，然后杀掉自己。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娑婆耶流空忽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把希零吓了一跳。

流空的样子比刚见到时更加可怕，黑色的物质不断从他的七窍流出，滴在他的衣服上。

“啊唔……嘎啊啊啊啊！！”

流空发出非人般的叫声，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扑向希零。

“哼。”

没等希零反应过来，诚就一脚踹飞了流空。流空的上半身一直被绳子绑着，看来诚早已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小姑娘，继续。”

“可是流空他——”“——别管那么多。”

一向话多的诚今天格外少言寡语，就连俏皮话也不说。

希零加大了魔力的输出力度。神圣法术“光之雨”是大范围的祝福魔法，金色的神圣光芒笼罩了一大片区域，好在这里被数量众多的集装箱挡着，从外界难以看到光芒。

这个地方有强大的魔力源，再加上希零的魔导书——记载着世界上所有禁术的《三千世界》——给予的增幅，这个魔法已经被增强到了可怕的程度。

祝福魔法顾名思义是带有增益效果的魔法，可不知为何，流空在接触到这个魔法之后就变得狂暴起来。据诚所言，现在的流空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而且流空本人是没有意识的。

“呃啊——哈——”

流空在地上滚了几圈，又跌跌撞撞站起来，再次冲向希零。

“圣殿骑士，保护好小姑娘。”

诚挡在了流空和希零的中间，将流空摔到一旁，克尔德趁机架起盾牌来到希零身边。

“呕……呕呕……”

流空吐出许多黑色的物质，那些物质甚至腐蚀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

“来吧，小鬼。”

妖刀·魔斩出现在手中，诚冲向流空，挥出一刀。流空胡乱挥舞双臂，甩掉身上被腐蚀的绳子，然后空手稳稳抓住了迎面而来的刀刃。

“！？”

诚和流空四目相对，流空的脸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咬着牙，双眼流出的黑色物质看起来黑色的眼泪。流空死死盯着诚……不对，是魔斩的刃。

刀刃陷入手掌，鲜血不断滴落，诚有些诧异为什么流空能接住这一刀，可接下来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唔唔……唔……”

流空抓着刀，将脖子缓缓伸向刀尖。

“！”

见状，诚一脚踢开流空，然后甩掉刀身上的血。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诚把刀收回刀鞘，不能再用魔斩了。

“唔哦哦哦！！”

流空再次扑上来，诚一拳打翻流空，然后把流空从地上揪起，再补上一记头槌，脑门相撞的声音令人害怕。

“啊啊啊……”

“抱歉了。”

流空还在呻吟着，黑色物质从他口中不断涌出，诚左手揪着流空的衣领，右拳狠狠打在流空的腹部，流空顿时吐出一大摊黑色的物质，接着全身失去力气，瘫软下来，不再动了。诚松开手，流空一下子摔在地上。

黑色的物质在圣光的笼罩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逐渐蒸发，并发出“滋滋”的声音，那样子让人联想到融化的沥青。

“好了。”

等到最后一丝黑色物质消失，诚才让希零停下来，此时的希零因为消耗了太多魔力，变得十分虚弱。

“这次算我欠你的。”

诚扛起流空的身体。

“慢着。”

希零合上《三千世界》，叫住打算离开的诚。

“我从秦明月那里听说了。”

“听说了什么？”

希零把秦明月的话简要地复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

诚松了口气。

秦明月没有把关键的信息告诉希零，这就够了。

“你们究竟在盘算什么。”

“有些事情你还是少知道为妙，如果你有本事的话也可以试试自己去寻找答案。”

“等等啊，喂！”

无视希零的声音，诚扛着流空头也不回地走了。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会不会是流空回来了？他很少有这么晚回家。

艾优打开门，穿着机车服戴着头盔的男人出现在眼前。艾优通过视觉辅助装置透视头盔，看清了男人的脸。

“小姑娘好久不见，接着。”

诚放下肩上扛着的人，艾优将其接过。

娑婆耶流空躺在艾优的怀里，他的脸上有许多淤伤，应该是被殴打过。

艾优看着流空的脸，流空看上去十分憔悴。

“……流空怎么了。”

“这个东西，给他喝下去。”

诚没有回答艾优的问题，而是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装有无色透明液体的小瓶子。

“这小鬼大概会昏迷个一天左右吧，他的工资我放在他的口袋里。”

“……回答我的问题。”

“无可奉告。”

诚转身刚想离开，却又突然回头。

“麻烦你和外星小姑娘照顾好他，顺便留意一下这小鬼最近接触的人，尤其是陌生人。”

“……陌生人？”

“而且是女性。”

“……流空他——”

诚没等艾优说完话便关上门离开。

艾优抱着失去意识的流空，站在玄关。夜已经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