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雯知沉默了，她先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佐心，随后悄悄将视线从王佐心身上移开的同时，也将头偏向了一边。

说出慷慨激昂的话语的王佐心，像是汽车引擎一样冷却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错误——不该将真心话全盘托出。

“为什么雯知突然不说话了呢？好奇怪。”王佐心明知故问起来，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既然都被陈雯知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了，那也没必要掩饰什么，索性想说什么说什么好了，毕竟死猪不怕开水烫嘛。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陈雯知给出老实的回答，依旧保持着刚才那副样子。

王佐心闻言，没有立刻接过话，他双手按在沙发上，身体小幅度地前后晃动起来，垂下眼眸，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这期间两人都保持着沉默，陈雯知会不时看向王佐心，并且眼神中带着不解。

“雯知，你能理解吗？”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佐心的身体停止了晃动，黑色的眼眸笔直地凝视着陈雯知的脸庞，用坚定的语气轻声说出他饱含深思熟虑的话语。

听到王佐心的问题，陈雯知重新正视了王佐心，蓝色眼眸对上黑色眼眸的瞬间，她意识到了一点——这是一个不能随便应付的问题。

“说实话，有点困难。”陈雯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真心话说了出来。

“果然啊······”王佐心长吁了一口气，反倒是露出释然的笑容。

“抱歉。”

“唉，真是的，你为什么要道歉呢？你明明没有道歉的理由。”王佐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困恼地挠了挠头。

“可明明是朋友，却无法互相理解······”陈雯知轻声说出这样的话语，看起来有些沮丧。

“呃······就算是朋友，无法互相理解也是很正常的。”王佐心稍微愣了一下，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这样吗？”陈雯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否定意味。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朋友’这两个字，究竟有什么意义呢？”陈雯知露出凝重的表情，目中带着忧虑和疑惑。

“朋友就是朋友吧，就算你说意义什么的······”王佐心无法给出陈雯知想要的答案。

“所以说，朋友也只是这种程度的关系吗？”像是想要触碰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陈雯知这样开口问道。

这种程度？王佐心困扰地用手指挠了挠头，抿着嘴唇，闭上眼睛，露出略显痛苦的表情。

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种情况？她明明只是来还项链的吧？现在却要我去想这种难搞的问题。呜——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吗？王佐心的内心发出悲鸣。

“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那种问题。”短时间内，王佐心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出一个让自己心里认同的答案。

“哦······”陈雯知显得有些失望。

“总感觉，你将某些事物想得太过美好了。”王佐心见状，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有吗？”她嘴唇轻启，眉头微微扭曲着，呢喃道。

“当然有啦——”似乎是为了缓解有些沉重的气氛，王佐心露出了开朗的表情，予以陈雯知肯定的话语。

“比如说？”眼中倒映出王佐心的神情，陈雯知感到有些错愕，先前扭曲的眉头舒缓下来，随后像是得到了什么惊喜一般，蓝色的眼瞳变得灵动起来。

“嗯······”王佐心闭上眼睛，用双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露出思考的表情。

不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看向陈雯知的同时，用右手手指指向了自己。

陈雯知见状，不解地歪着脑袋。

“噗！”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并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是不带任何恶意的笑容。

“有什么好笑的？”王佐心将右手缓缓放下，挑了挑眉头，故作平静地问了一句。

陈雯知没有回答王佐心，她以手掩面，想努力忍住笑意。

王佐心眯着眼睛盯着陈雯知，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因为说自己美好什么的，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迟来的回答并没有平息王佐心的不满，反而火上浇油了。

“这只是比喻，比喻OK？”王佐心面无表情地为自己辩解起来。

“我知道这是比喻呀！”陈雯知毫不犹豫地说道，随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问了句，“难道佐心你有其他的想法吗？”

“呜······”王佐心一时语塞，心里发虚。

“佐心想法挺多的呢。”陈雯知见状，领会了什么一样点了下头，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下来。

“我呢，本来以为你是偏理性的类型，结果却是感性吗？”无视陈雯知的话语，王佐心自顾自说了起来，道出这话语的语气中带着挫败感。

“这话，是什么意思？”纵然能理解话里的意思，但不明白言外之意的陈雯知困惑地眨巴着眼睛。

“就是说，我以为你会更加冷漠一些，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想法之类的。”王佐心不知道为何不耐烦了起来，给出含糊不清的回复。

“冷漠？你在说谁？我明白了，是平行世界的陈雯知吗？”陈雯知表露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用严肃的表情说着不正经的话，调侃起王佐心来。

“平行世界的话，那名叫‘王佐心’的死宅肯定不会跟陈雯知扯上关系。”王佐心翻了个白眼，为了配合陈雯知的表演，他如此说道。

在白炽灯照耀下的两人，不知不觉便变得自然起来，在这让人感到些许燥热的空气下，如同往日一样，向彼此传达着自己真切的想法。

“为什么？”陈雯知又说出了这不知被她说过多少次的三个字。

“这还要问为什么吗？明摆着了吧！”王佐心理所当然似的说道。

“哪里？答案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陈雯知扭动着脑袋，视线在四周游移着，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这个答案需要用心去感受，闭上眼睛去感受。”王佐心说着说着闭上了眼睛，就像真的有那回事一样。

“感受不到啊！”陈雯知学着王佐心闭上眼睛，然后毫无所获的她又睁开了眼睛，湛蓝的眼眸似带着大大的疑惑，用带着几分认真的口吻说道。

“怎么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吗？”王佐心用手抵着下巴，装出一副考虑事情的样子，脑袋里想的是接下来该如何继续扯淡。

“是被什么东西阻碍了吗？”王佐心喃喃自语。

“可能是因为我的想象力不足吧。”陈雯知先是抿着嘴唇，随后说出了她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是想象力？”

“明摆着了吧。”陈雯知的这句话让王佐心感受到了以牙还牙的味道。

“呃······你不要学我说话好吗？”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陈雯知不以为意地说道，“佐心能胡思乱想到的事情，我却想不到，这不就是我的想象力不足吗？”

“你真的不是在报复我吗？”王佐心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陈雯知给出含糊的回应，随后身子微微前探，问道，“比起讨论这个，我更想知道为什么平行世界的王佐心不会和陈雯知扯上关系呢？”

“这话只是我随口说的，你就不要在意啦。”王佐心挠了挠头，想直接敷衍过去。

“是不是随口说的都一样，我只想听你的回答。”陈雯知用澄澈的眼眸凝视着王佐心，那是温柔的眼神，但同时带着渴求的意味。

“所以说，你也太高估我了吧，”王佐心发出无奈的声音，“我也不是每个问题都能给出回答的啊！”

仔细想想，我的那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重新来一次的话，王佐心还会选择和陈雯知成为朋友吗？想到此处，王佐心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王佐心瞥了一眼，发现陈雯知依旧是静静地等待着回答。

“抱歉，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王佐心垂着眼眸，看着自己交叉的十指，深思熟虑的话语从他的嘴边溢出。

“是我问了什么······不好的问题吗？”陈雯知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话语，放在大腿上的手指不自觉收拢了。

“并不是哦。”王佐心将视线投向陈雯知，摇了摇头，微笑道，“这是我不想回答罢了。”

“哦······”陈雯知少有地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沉默的气氛瞬间就笼罩了这里，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陈雯知一边说着，一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嗯。”王佐心点头回应。

陈雯知见状，迈步走向了门口。

“拜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王佐心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陈雯知挥手。

陈雯知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迈动脚步，一只手转动门把手，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攥着拳头。

在门开启后，她离去了，随着门被反手带上的声音响起，她的身影从王佐心的视野内彻底消失了。

“我究竟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呢？”手里抓着银白色项链的王佐心看着家门口的方向，自语了起来，“我是在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