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糖就捣蛋！”

一群化着拙劣妆容，道具也粗糙劣质异常，大多甚至以卡纸和地摊玩具代替，却难掩稚嫩可爱的男女幼童们装腔作势地半路拦住了夏柯和苏墨，一个个挤眉弄眼，用清澈的大眼睛死盯着苏墨，还有抱住他大腿，扑到苏墨怀里，竭力学影视剧里的怪物似地张牙舞爪，却喷出了鼻涕泡，虽然马上抹掉了，但无疑十分尴尬。

“没有糖就不能过吗？说起来还真是意外啊，居然会在这种场合遇到一群小孩要糖，还以为这里只有初高中生年纪左右的少年少女呢…唔，你们不会是这里工作人员的儿女吧？”苏墨看着这些当真是乳臭未干，最大也就刚小学一年级的幼童们，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奶香味，一个头两个大。

“是的！”一个抱住苏墨大腿，装着塑料尖牙的幼女才懒得理苏墨的问题，只顾着要糖，奶声奶气说，“不给糖咬你哦！”看向小苏墨，大眼睛滴溜溜转，分明是酝酿着什么坏主意，跃跃欲试想咬一口。

“可我真的没糖啊…”下面一凉间，苏墨汗颜道，一时间动也不是，担心误伤了这些才高及他腰部的小孩子，不动也不是，生怕再待下去，一不小心就给这些看起来好像小羊羔，但实际上与正常人有细微区别，或是生出犄角，尾巴，或是皮肤覆盖鳞片，瞳色诡异，很可能实质是类似夏柯的大灰狼，在凡人眼里如同怪物般，甚至掌握了某种危险轮术的小孩给活撕了。

苏墨可是见过夏柯的可怕了…说起来会做那个梦，会不会也是一种潜意识恐惧的体现？都说梦境是现实意识的投射…毁灭世界的女人和吞噬一切的竖瞳，又是在预示着什么呢？

这时，夏柯的声音响了起来，“把这些奖品给他们吧。”她在苏墨背上，因为高度关系，除了有些许颠簸外，可谓是稳坐钓鱼台，语气沉稳得很。

“真的可以吗？”苏墨问，“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

“我注重的是过程，不是结果，而且我本就不是冲着奖品去的，这些廉价又无用的小玩意儿留着也是浪费空间。”夏柯说，声音陡然又压低些许，“这些小孩都是些年龄过小就觉醒了本命轮，未开的心智掌控不了相对强大的力量的可怜家伙，被凡人恐惧，被政府捕捉，被父母丢弃，被社会排挤…

也就在贝希摩斯里能稍微安生点，但平时也大多是在秘密的实验室里度过，被采集种种数据和配合种种实验，通常只有一部分能顺利长大转为学员…只有像这样的节日时才会注射过限制力量的药剂后再放出来，难得放纵一下…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避让也无妨。”

说得这么别扭，其实你就是在同情他们吧…

苏墨头套下的眼睛眨了眨，想到夏柯会不会从前也有类似的遭遇，因为这种超凡的力量，不详的蛇瞳，特异的体质…想必很孤独困苦吧…

“啊呀！”苏墨想到一半就被大腿上的刺痛给打断了，原来是那个幼女下了口，牙齿嵌进了苏墨肉里，估摸着有些破皮了。

幼女含含糊糊地说，“木有糖就喵你哦！”口水把苏墨裤子染的有点湿。

“小姑奶奶，松口，快松口啊，哎哟喂，真是怕了你们，这样吧，我虽然没有糖，但还有其他有趣的东西，来来来，看这个。”苏墨痛叫间，连劝带哄，眼见其他幼童也要效仿幼女祸害他的大腿，就好像啃个猪蹄子似的，

连忙从脖子上挂着的袋子里掏出个泡泡机，打开来取出沾了肥皂水的棒子就是勉力一吹，光华流转的一大串泡泡纷飞，瞬间吸引了这些幼童的注意力，苏墨立刻谄媚地笑道，“咋样，你们先散开，哥哥我好东西还挺多的，排好队人人有份哦。”

“唔…”一群幼童瞪着无知又纯真的大眼睛面面相觑。

突然，那个幼女高喊了句，“全抢光！”

顿时好像农民起义一样一呼百应，幼童们嬉嬉笑笑间，在苏墨身上好一阵折腾，拿得盆满钵满后才罢手，连夏柯手上的都没幸免，只剩下个史迪仔的公仔。

苏墨很是委屈道，“真是一群小土匪，我还想着能多留下几个做纪念的。”

“纪念？你纪念什么？这个世界的东西应该带不回去你那边吧？”

“咳咳，这个…”苏墨支支吾吾，干脆低头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柯却根本没领悟到那种意思，挥着公仔道，“我是无所谓了，这个就算扔了我也不会心疼。”

“别扔啊，好歹也是最后一个了…”苏墨制止她，心说少女我都这么暗示了，这可是我们万圣节齐心协力拿到的第一个奖品，等于是两人的结晶，咳咳，搭档那种…说到底我都要走了，按照正常情况难道不该留下个和我有关的东西做纪念么？

还是说你的情商比我还低？不对，一般剧情展开不都是女孩子这样埋怨男孩子吗？怎么到我们这反过来了，嘶——，恐怖如斯！你这家伙一定是拿错成性转轻小说男主的剧本了吧？！

等等，既然我无法把这边的东西带回去，也就是所谓的赤果果来，赤果果去吧？难不成少女你打的主意是我留下的种种衣物？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就在苏墨暗自意淫，夏柯不明所以之际，幼童们暂且是试过了手上的玩意儿，对这次的战利品很是满意，个个洋溢着笑脸，还是那个幼女，小嘴撅起，吹了个口哨，就和同伴们排成横列，整齐地鞠躬，“谢谢大哥哥——好人一生平安！”

幼童们糯糯的声音听起来着实美好，让人受用极了，令苏墨回想起很久以前的愿望：当个幼教，让学生们一起说些萌萌的词汇或者叫他欧尼酱啥的…一时之间脾气都消了，连带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让夏柯都不由皱眉，提醒道，“你冷静点，我快摔下来了。”

“呃，不好意思。”

“只是被发张好人卡，你还真是容易满足。”

“正常人被感谢难道不该开心吗？”苏墨回嘴，“我从小到大就是在这种支持下帮助了许多人的啊！”

“听着好蠢。”夏柯下眼皮微抽搐地说。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苏墨说了句，上去摸了摸幼女的小脑袋，头发手感倒是顺滑得很，像在摸一只小兽，“大哥哥走啦，也谢谢你们。”

“等等，大哥哥，”幼女从怀里捯饬一阵，弄出个织质，属于平面作图，丝毫没有立体感，随便勾勒几笔就能画出的花儿来，小脸红扑扑地说，“那个，我也送你一样东西，是我最喜欢的小红花哦，虽然没有那些塑料玫瑰漂亮，但你可不准嫌弃！”

苏墨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是儿时分外希望从老师那里获得的好孩子证明，传说中的小红花，感到幼女的心意，不由莞尔一笑，“大哥哥怎么会嫌弃，不如说是喜欢的不得了呢，谢谢你啦。”说着又去摸她的小脑袋。

这次幼女却避开了，气呼呼地说，“别一直摸我头啊，会长不高啦！”

“哦，抱歉…”

“也祝大哥哥和大姐姐天长地久哦。”幼女最后露出个灿烂的露齿笑，还不等苏墨反应，就嘻嘻哈哈地和同伴们跑光了。

苏墨摇头失笑，“这群小屁孩…”忽然回头，看到一脸异样的夏柯，顿时结巴地解释，“呃，这个，他们也只是开开玩笑…小屁孩嘛…对了，”苏墨把小红花递给夏柯，“这个给你，那些奖品大多是你的，代表他们心意的这份回礼也理应归你所有。”

“幼稚。”夏柯偏开目光，一面从唇间轻吐出这两字，另一面却口嫌体正直地把小红花收下了，揣进了怀里。

“这样也算是纪念了吧。”苏墨嘟哝。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继续逛着吧。”苏墨一晃背上的夏柯，像是在挑着担子的樵夫再度欢快地启程了。

夏柯脸一红，聪明如她，哪能看不出一点端倪，只是不愿去承认，逃避开了罢。事实上，现在的她面前就好像出现了一层窗户纸。

窗户纸外面是未知的风景，但也有未知的危险。

窗户纸一戳就会破。

但，到底要不要戳呢？

还是说，就这么放着不管，虽然领略不了那未知的风景，但总归还是安全无虞的吧？

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不去靠近，就不会被伤害。

或者说…

夏柯心里涟漪不断，纠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