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面走，河道似乎就变得越为狭窄。直到河道变成了根本不能通船的地步。这个时候，河流两岸的树木也更为茂密了起来。

再这样走下去，就连能够下脚行走的路都要没有了。尽管维德妮娅牵着哈伊比在河畔的石头上灵活地跳跃着，更不必说那位身手矫健的大天使长了。但是，作为常年乘坐马车的比迪斯来说，要让自己在这样的道路上高速前进，实在是太为难了。

“就算走得那么快，也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啊。”

这样的话语一不小心就说出口了。

“啊，真是抱歉……”

于是维德妮娅放慢了前进的步伐。

每走一步，比迪斯都会小心翼翼地观察脚下的路况。看着那些表面被薄薄青苔覆盖的石头从湿漉漉的水面下凸起，石头上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子爬过，也的确有趣。

透过林间洒落的阳光，河道仿佛就像蛞蝓爬过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一般闪闪发光。在比迪斯眼中，那甚至就像是铺在林间的一道上上的玻璃。

不知道这样想是否有些夸张。

“哗啦”一声，竟然还有一条小鱼，从水中一跃而出，瞬间划过众人的眼前。

不过，现在可不是停下来观赏风景的时间。

“呐，维德妮娅啊……”

“比迪斯先生，怎么了？”

“你说的那个排水口，到底离我们还有多远呐？”

“这个……”维德妮娅的表情马上变得紧绷了起来。她咬着嘴唇，随后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上一次我到这附近来玩耍，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即使透过树枝的缝隙，比迪斯能够抬头隐约看到柯斯坦尼亚宫殿那高高的尖顶，以及干德克拉之丘上那尊鲶鱼形状的河神雕像，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距离宫殿已经近在咫尺。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不能凭借肉眼的观察直接判断目的地的远近，这是每一位旅行商人都知道的道理。

听到这样的话，比迪斯竟觉得有些垂头丧气。加百莉马上回过头来，然后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他。

“才走了这么一点点路，你就露出苦恼的表情了。你的男人气概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沿着河流走了接近一个小时了……

“姐姐，我也快走不动了。”

当哈伊比也开始抱怨起来的时候，大家就不得不考虑暂时休息一下了。

“那咱再往前走走看，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维德妮娅和比迪斯不约而同地对着加百莉点了点头。

……

“那个……一会儿要是真的见到了你的父亲，你想好要和他说什么了吗？”

虽然对于比迪斯的提问，维德妮娅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但比迪斯也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慌张。他知道，这位柯斯坦尼亚大公的长女一定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呐呐，姐姐，大哥哥在问你话呢……”

哈伊比轻轻拉了拉维德妮娅的衣角，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不过，我真是越来越觉得不自信了。”

对于她的心情，比迪斯当然能够理解。用一个不大恰当的比喻，这就好比在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表白的年轻人一样——即使在这之前夸下海口，甚至已经提前在心底默默演练了千八百遍，但只要真的来到了心上人面前，马上又会变得胆怯了起来。

“我突然在想，要是父亲他看到我和哈伊比同时出现在宫殿里，他会不会又像之前一样，把我再次赶出城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大公他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地下这样的狠手嘛！”

“就是就是。姐姐，你不用担心，父亲他，其实还是一个非常讲道理的人呐。”

哈伊比清澈的双眼让维德妮娅心情轻松了许多。她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抚摸着哈伊比小小的脑袋。

“借你吉言，姐姐也希望是这样。”

“嗯！”

哈伊比握紧小拳头，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望着这对姐妹亲密的样子，比迪斯不禁也抬起了脑袋。

“你们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呢……”

“要是一直能能够这样，那就更好了。”

“我也希望事情可以变成那样。”

“嘻嘻……”

说话间，在前面探路的加百莉很快便返回到了众人的面前。

“你回来得还真是快呢。”

看见加百莉兴奋的样子，维德妮娅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发生什么事了？”

“咱发现通往宫殿的排水道口了！”

比迪斯和维德妮娅马上变得精神了起来。

……

由于修建排水道的原因，排水道口附近的一些树木已经被连根砍掉了。留下的那一片空间，因为没有任何的障碍物，只需要一点点的视野，便可以清楚地发现坐落在上面的所有人工痕迹。

通过横跨在狭窄河流上独木桥，众人很快来到了排水道的入口。这是一个用石头堆砌起来的拱形建筑。建筑上覆盖着一层藤蔓一样干枯了的植物，最外层则是被被一圈厚实的铁栅栏给包围着。从柯斯坦尼亚宫殿留下来的水，如涓涓细流一般从铁栅栏的缝隙处缓缓流淌进河里。

大概是因为年久失修，这里的铁栅栏早已经生锈变形了。不费吹灰之力，加百莉就能够在栅栏的缝隙处徒手拧出一个可供人们通过的狭小通道。

“哇！巫女姐姐，你好厉害。”

加百莉当然是乐意听到这样的称赞的。在伸出脑袋仔细探查了一下排水道内部的情况之后，她回过头来向大家说到。

“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就让我走第一个吧。”

维德妮娅自告奋勇，但是加百莉还是拒绝了她的想法。

“让我在前面吧。这里面黑洞洞的，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你还是专心照顾哈伊比比较稳妥。”

维德妮娅点了点头。紧接着，加百莉将目光转移到了比迪斯的身上。

“你跟着咱。”

“咦？”

其实比迪斯并非想要反驳加百莉。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无所谓。”

“怎么可能？”

没等比迪斯说完，加百莉就立刻拉着他的手，把他往排水道入口拽去。这狼狈的样子，惹得哈伊比再次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好了，我们也跟上去吧。”

维德妮娅立刻牵起哈伊比的小手，四人开始往排水道的深处走去。

……

虽然比起传统意义上的下水道，柯斯坦尼亚宫殿的排水道并不算太过于黑暗。无论走到哪里，总是有一丝光亮从石头垒成的墙壁上透进来。这样就算是独自在里面行走，也不必担心看不清道路。而且，排水道里的味道也不算太难闻。

不过，由于这条通道本来就不是设计给人来走的，所以并没有像一般的城市下水道那样用砖石铺设地面，而是直接用泥巴抹了一层就算完事了。虽然大家都是摸索着往前进，但是脚下泥灰一样的路面，还是让人感到寸步难行。

只要用力往下蹬的话，似乎就会深深地陷下去。而且在没有戴手套的情况下，直接在黑暗中触摸粗糙的石墙，还有可能把手上的皮肤给磨伤。

不过幸好，从排水道道口往里走，也不过只有笔直的一条道路而已。尽管可以明显感受到脚下的路开始变得越来越倾斜，但至少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维德妮娅，哈伊比，你们跟上了吗？”

“我们跟的很紧。”

这样的轻声呼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响起一次。这样，加百莉就可以保证所有的人都没有出现掉队的情况。

大家都是干劲十足地在往前走，直到一束明亮而耀眼的光芒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到了吗？”

哈伊比显得很兴奋，但领头的加百莉却回过身来示意她千万不要出声。

“唔……抱歉。”

在示意其他人都不要轻举妄动之后，加百莉松开了一直牵着比迪斯的手。她开始一个人往光亮的地方靠了过去。

“这里就是目的地了吗？”

她这样子想着，然后对着光芒透进来的地方用力一推。

“吱呀”。

像是一扇活板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声响。明亮的光线如同从地上涌出的泉水一般，瞬间铺满了整个排水通道。

“加百莉，你看到了什么？”

“不太清楚……”

“是宫殿里面吗？”

“我不确定，比迪斯你过来看看。”

于是比迪斯把身子努力挤了过去。当他把脑袋偷偷探出排水道时，却看到了一副和柯斯坦尼亚宫殿似乎完全格格不入的景象。

比迪斯看到无数的食物材料被分类堆放在眼前——一些新鲜的土豆，卷心菜，甘蓝，还有一些腌制过的肉类和水产。这里看上去，就像是一间用于存放物品的仓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到比迪斯和加百莉的表现之后，维德妮娅似乎表现得有些紧张。”让我看看！”哈伊比灵活地蹿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当她看到眼前的房间之后，立刻长舒了一口气。

“啊！终于到了，这里是宫殿最后面的食物仓库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