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两个，醒醒！”

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声音。同样是监狱里的早晨，比迪斯再一次被士兵的喊话声所吵醒。

就连说话的内容，都和之前经历过的几乎完全一致。

这已经不是比迪斯第一次在监狱牢房过夜了。在经历了上一次的糟糕体验之后，这一次，他变得机灵了许多。他不再靠着墙壁，把身子蜷缩着睡觉，而是直接侧躺在地上，并将地上的稻草团起来做成了枕头。

不过，就算这样，这一夜也过得并算舒服。

比迪斯发现维德妮娅还没有起床。这位少女正一边把身上的衣服裹得紧紧的，一边微微颤抖着身子发出轻微的鼾声。

“起来啦……”

比迪斯这样子轻轻呼唤之后，维德妮娅的鼾声马上就停下了。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在一度又将脑袋埋进衣领之后，维德妮娅又颤抖着打了个哈欠。

“搞快点！磨磨蹭蹭的……”

监狱士兵再一次不耐烦地用武器敲了敲牢房的栅栏。比迪斯连忙将睡意未消的维德妮娅给搀扶了起来。

“这次又是怎么了？”

“还是柯斯坦尼亚大公的命令，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父亲大人……”

从维德妮娅吞吞吐吐的样子上，比迪斯仿佛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你怎么了？”

“我想，父亲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准备将我给再次逐出宫殿了……”

维德妮娅的表情，就好像是摔倒后一边准备爬起，一边哭泣的孩子那样。比迪斯心里突然一酸，但又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无能为力。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还是永远站在你的这一边的。”

维德妮娅点点头，然后露出了极为勉强的笑容。

但是，当比迪斯亲眼看到停放在柯斯坦尼亚宫殿正殿门口的那辆装饰简单的马车之后，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紧锁起眉头。

……

“维德妮娅，我早有言在先，禁止你再次出现在托坦芬纳城内。如今你偷偷跑进宫殿，已经是有违先令。虽然我不愿意再次说出这样的话，但是非常抱歉，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离开这座城市，并且永远都不准再次回来。”

由于柯斯坦尼亚大公是完全背对着比迪斯和维德妮娅说出这样的话的。虽然看不见此刻大公脸上的表情究竟是怎样，不过，这掷地有声的话语，还是让比迪斯深切地感受到，此时，柯斯坦尼亚大公已经是彻底下定决心了。

“真的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吗？”

比迪斯注意到维德妮娅的头再一次低了下去。

“马车就停在宫殿外面，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疑问的话，我想，你们还是现在就离开这里比较好。”

“等等，我们……？”

也许不应该在脑海里闪过一些糟糕的想法，但是在听到柯斯坦尼亚大公的命令之后，比迪斯还是表现出了愕然的表情。

“是的，同样需要离开这里的，还有你，比迪斯先生。”

大公终于将身子转向了比迪斯和维德妮娅的方向。

“我……我不明白。”

“你的远房表妹——那位名叫加百莉的姑娘，我们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她的行踪。”

根据柯斯坦尼亚大公话里的意思，比迪斯立刻反应过来，加百莉昨晚一定又做了什么令自己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这一切也都是在意料之中。

“我有理由相信，昨天夜里，她偷偷跑进了我的寝宫，并在我的身边做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在她离开的时候，她甚至还打伤了我的一位士兵。”

柯斯坦尼亚大公用眼神瞥向比迪斯的方向。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可以解释……”

“士兵的问题就算了。等到我们将你的表妹找到之后，我会另外想办法处理的。但实际上，比迪斯先生，真正让我做出这样决定的，是你在托坦芬纳城内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请你看一下这个……”

柯斯坦尼亚大公挥了挥手，他身边的一位侍从便将一份文件展示到了比迪斯面前。

“这……？”

“你自己看看吧，这是柯斯坦尼亚·阿依夏公国法庭委员会昨晚送到我手里的一份通告，上面全部都是和你相关的内容。”

法庭委员会往往负责着一个国家违法行为的审判与裁决工作。比迪斯心中一惊。当他打开文件，看到罗特拉商会与渔夫们的联合署名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经历了这几天的奔波，他几乎要将这件事情给遗忘了。

不用想也能够猜到，当渔夫们发现比迪斯离开托坦芬纳之后，他们便将造成鱼塘里出现死鱼的矛头全部锁定到了罗特拉商会的加里安身上。而加里安迫于无奈，只能认定比迪斯是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

可比迪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柯斯坦尼亚·阿依夏公国的法庭。

“我也没有想到，在这段时间里，你居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不过据市场管理人员和法庭委员会反应，那些被卖出去的渔获，已经造成了数十人因腹泻被送进了医馆。”

“加上这段时间的擅闯宫殿，以及纵容同伴在宫殿内随意使用暴力，比迪斯先生，你惹出的乱子已经够大的了……”

比迪斯听着，心中却不免慌乱了起来。

虽然他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原本就和他毫无干系。可是，如果将事情的实情当着柯斯坦尼亚大公的面公之于众，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若是告知大公，这一切都是哈伊比的无心之过，大公他断然是不会相信的。依照大公现在的心情，说不定还会认为比迪斯巧言令色，企图推卸责任。

想到这里，比迪斯还是默默地将想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

“怎么样？比迪斯先生。就单单是这几项罪责，按照柯斯坦尼亚·阿依夏公国的法律，就能够让你在监狱里关上个十年八年的了。不过……”

柯斯坦尼亚大公稍微停顿了一下。

“由于你并非我国居民。同时，念在你这几天，对我的女儿哈伊比多有照顾，我便不再让你承担牢狱之苦。但是，你必须同维德妮娅一起，从这个城市里永远得消失。”

“……”

“就连你的那位表妹加百莉，她的下场也和你们一样。等到我的士兵们将她捉拿到位，我会立刻派人将她押出城去的。在此之前，恐怕就得让你们先走一步了。”

柯斯坦尼亚大公的态度还是那样固执。纵然维德妮娅一直低着头默默不语，他的言语里依旧不留任何情面。

到了这个地步，比迪斯也无话可说了。

“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

“嗯？”

“不……没有了……”

“那好！既然如此，来人，送他们两位上路！”

说罢，柯斯坦尼亚大公便径直走到了比迪斯和维德妮娅的面前。

“大公，你……”

“这一次，我随你们同行一段。我要亲眼看着你们，离开我所生活的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