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空气和热砂的气味，代替鸟叫声的枪响，无缘无故随时都有可能突然降临的死亡——

这就是白零成长的地方。

白零对自己小时候的记忆非常模糊，他只记得看起来跟石头没什么两样，吃起来也跟石头没什么区别的面包，就是他那个时候赖以生存的食粮。

在懂事之前，他就被第一个主人买走了。

因为有些人只对还没长大的女孩或者男孩感兴趣。

然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名买下白零的主人从白零身上发现的是其他的价值。

依据白零的资质，他被打造成了“工具”——白零的主人手中的美丽“武器”。

那个时候的白零只需要稳定发挥一种机能，那就是杀敌。

白零过的是与人类感情绝缘的日子，主人也不需要他拥有人格，毕竟没有人会期待自己使用的剑或者是枪会突然冒出主张和信念。

而除了白零之外，还有很多“武器”。

武器有时候会出现状况不佳和故障，这种情况的结局很简单——

有用的话才会被使用，坏掉的话就会被废弃。

当然，白零也同样遭遇过好几次危险状况。

白零至今都还记得那位像用岩盐块雕刻出来的消瘦“教师”，面无表情地用难以听清的低沉声音发出命令的场面。

“今天你失败了，你的食物是那只蛆和蜘蛛。”

“刚才你喝的水里掺了少量病毒。应该会让你出现高烧、呕吐以及腹泻的症状，给我在三天后的出发前恢复。”

“你好像跟那个女孩说了话啊？我给你一整天的时间，杀了她，过程越慢越好。”

白零没费多少劲就完成了那一切。

对于白零他们而言，他们只是枪，主人的命令就是一切。

拿上镔铁，让敌人血洒黄土。

——如果真能变成那样，一定很幸福吧。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白零有一种“特质”。

他拥有的不光是被第一个主人打造成“武器”的“天赋”——

那就是在这个残酷而毫无救赎可言的世界中，在这片只能遭受非人的教育、非人的待遇，得不到哪怕一丁点光明的土地上，塑造出自我的“天赋”。

但是，如果将它称为人格的话，又太过稚嫩，因为那只不过是一丝非常稀薄的意识。

然而在身边的“兄弟姐妹”之中，只有白零在最后那一刻上守住了底线，没有彻底沦为武器。

——虽然扣动扳机的手指毫不犹豫，但白零仍然会感到心痛。

——虽然手起刀落毫不手软，但白零知道生命再也不会归来。

不知不觉中，白零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就像为舞台上的悲欢离合送上喝彩的观众一样，白零开始把一切都看作无足牵挂的身外事。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就无法承受下去。

空洞而又虚无的，就像在满是沙尘的狂风中呼吸的季节，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息。

而在最后，在白零已数不清过了多少日子的时候——有一只手，向他伸来。

下一刻，白零猛地睁开双眼。

此时的他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昨晚，在克里斯蒂娜回到房间之后，白零也同样回到自己房间内，稍微冲洗了一下身体后便同样躺在了床上。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他很快就入睡了。

“也就是说，刚才的那一切都是一场梦，是吗……”

但是此时此刻，按照惯例本应当起床晨练的白零却是拉起了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老师……”

裹在被子里的白零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您的遗愿，是让我寻找到属于我的，‘光芒闪耀之人’……”

“可是……”

“就算我真的寻找到了那个让我觉得‘光芒闪耀之人’……”

“那个时候的我，就真的能够懂得，‘爱’到底是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