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开始带着我向上游动。速度依然很快，短短几分钟内，几乎就快到了海面。

而我的身体根本受不了水压环境如此剧烈的变化，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但很快的，“堂堂堂”的枪声让我再度清醒过来。

那个“易容者”站在小艇的艇首，AK-47的子弹如同飞蝗一样落在我们四周。

穆武灵却没有逃，而是在原地徘徊、转圈躲避子弹。

AK-47的弹匣容量是30发，很快就打完了。“易容者”开始更换弹匣。

穆武灵居然停下来，在原地踩水等着他。

有没有搞错？

这疯子又在动什么脑筋？

你想死，想为我大哥殉情（我搞不明白他和我大哥是什么关系），我可不想。

我挣扎着想要挣脱他自己逃，却被他一把拽住。

好吧，知道我大哥最疼我，自己殉情不够，顺便拉我陪葬喽？

“易容者”看到穆武灵的动静，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还是狞笑着换完弹匣，让小艇的驾驶者逼了上来。

他把枪口瞄准穆武灵的脑袋，穆武灵昂着头，冷冷地看着他。

他扣动了扳机。

“堂堂堂！”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小艇剧烈地摇动了一下。子弹贴着穆武灵头部的左侧落入他身后的海水。

“易容者”脸上露出疑惑、吃惊的表情，随着小艇的再度摇动，他猛地醒悟过来，吼道：“他妈的，这里有‘海罗妖’吗？”

穆武灵的回答很简单，他在水中向后一仰，以仰泳的姿势拉着我迅速与“易容者”脚下的小艇拉开了距离。

随即，我就看到小艇四周的海面如同煮沸一般翻腾起来，随即一个个头颅冒了出来——面无表情，或者说脸上完全就没有生气的一个个头颅。

我心里头“砰”地一跳，因为我忽然发现，穆武灵的表情，或者说眉宇间所透露出的气质，和这些海罗妖很相似。

不，是几乎一模一样。

“面瘫之谜”就此解开了？

那边厢，一只只海罗妖开始向小艇发动了攻势。有的爬上去和“易容者”以及他的手下肉搏，有的开始拼命地摇船。“易容者”就好像《生化危机》中被丧尸包围的倒霉鬼一样，绝望地扣动扳机，却发现根本是徒劳。而且，与丧尸相比，这些海罗妖明显就是具有智慧的东西。

穆武灵拖着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因为有两只“海罗妖”挤不上那艘小艇，开始向我们这里投来贪婪、嗜血的目光。

就在穆武灵拖着我游出去才两三米时，三只“海罗妖”从那艘小艇边脱开，如同三支海上的利箭一样，向我们的方向射了过来。

几乎与此同时，那艘小艇在一片诡异的“啊~啊~”声（“海罗妖”的叫声）中翻了，“易容者”还有他的手下，以及好几支“海罗妖”被倒扣在船中。

穆武灵拖着我疯狂地游动，他一定要游得比“海罗妖”快，我们才能有生还的机会。

我的整个身体被他拖着在海面上滑动，那感觉有点像被拖行在一艘告诉行进的摩托艇后面，平时摸上去非常柔软的海水，此时如同拳头一样一下一下地砸在我的脑袋上、身体上，让我苦不堪言。

但和“海罗妖”相比，穆武灵的游泳速度并没有多少优势。而且，他肩膀上有枪伤，尽管这个怪物没有痛觉，而且伤口能够迅速愈合，但毕竟影响了他游泳的速度，因此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几条“海罗妖”在逐渐拉进与我们之间的距离。我甚至能够看到跟上来的两只“海罗妖”异色的妖眼，以及皮肤的纹理。

穆武灵双眼的颜色都和“海罗妖”一模一样。

他妈的，你们看样子是一家子啊，大家坐下来谈谈多好，何必追来追去地玩？大不了你也“啊~啊~”叫两声，撩拨一下对方阵营里的母“海罗妖”嘛。

一只“海罗妖”已经到了我身后不足1米的距离了。

它张开嘴巴，一根“舌标”就射了出来。

穆武灵回身，把我往旁边一拉。我只觉得一股子劲风就从左耳朵边“呜”地划了过去。那根“舌标”从我头颅旁边掠过。

我吓得一缩脖子，那只“海罗妖”却更加逼近了一步，对着我再度露出了獠牙，和嘴巴里的“舌标”。

就在这时，穆武灵在海水中猛地一回身，一脚就踹了出来，正好蹬在那只“海罗妖”的脑门上。

这只“海罗妖”刚才还凶焰高涨，根本就没防备穆武灵会在海水中踢出如此凶狠、急速的一脚，猝不及防之下被穆武灵蹬了个结结实实。我的耳朵里能清晰地听到非常恐怖的“嘎巴”一声，而我的眼睛也能够清楚地看到，那只“海罗妖”宽宽的脑门上硬生生地憋下去一大块，皮肤破裂处，鲜血涌出，浸透了整个海面。

穆武灵借着这一蹬的反作用力，提着我向前猛蹿了3-4米。而那只“海罗妖”头部受到重创，开始在水中剧烈挣扎、扑腾起来，不一会儿，把附近一大片的海水都染红了。

但是，后面的“海罗妖”在看到同伴的鲜血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凶焰进一步高炽，“啊~啊~”怪叫着绕过重伤垂死的同伴，纷纷向我们追了过来。

幸好，前面就有一块很大的、露出海面四-五米的礁石，只要能够逃到那里，至少可以获得暂时的喘息之机。

穆武灵加快了速度。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堂堂堂”一阵枪响。

穆武灵身体一震，另一侧的肩膀上又中了一枪。

他的游速又慢了下来，但依旧挣扎着向先前瞄准的那块礁石游动。

我回头一看，“易容者”已经爬上了翻倒的小艇，手上的AK-47重新吐出了火舌。但他主要是对付小艇四周的那些“海罗妖”，不过抽冷子也会“关注”一下我们。

穆武灵向那块礁石接近着。

“海罗妖”的速度比他快很多，但他距离礁石更近，只要照这个趋势下去，穆武灵一定会先抵达那块礁石。虽然这并不意味着得救，但至少占据了有利地形，居高临下抵挡一阵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在穆武灵的手几乎要摸到礁石之际，“堂堂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一回，穆武灵的背心上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飚射而出。他身体的所有动作几乎立刻就停止了，无力地漂浮在海面上，有如一具尸体。

“海罗妖”们的“啊~啊~”声更加欢快，他们一拥而上，就在距离礁石不足1米的海水中，把我和穆武灵团团包围。它们有的开始撕扯穆武灵的身体，有的直接将我抓住，开始啃噬。

我的脸首先被一只“海罗妖”咬住。我痛极惨叫，可是惨叫声似乎反而激起了“海罗妖”杀戮的欲望。它“啊~”地怪叫一声，把我左半边的脸皮生生整个地撕扯下去。

在我更加剧烈的惨叫声中，另一只“海罗妖”咬住了我的右半边脸，并且很快将我右半边脸的脸皮给撕扯掉了。

我的脸上流着血，看着那两只“海罗妖”兴奋地在那里游动着，将我的脸皮高高抛到空中，等落下时一口吞掉。

嗯？它们的脸怎么有些眼熟？

左边那个不是伊登吗？

右边那个不是……不是小妖吗？

我惊骇地看着她们，她们也看着我。伊登的表情调皮而恶毒，小妖则向我射来两道怨毒、憎恨的目光。

我浑身一抖，再度失去了意识。

准确地说，是从一个清晰无比的梦境中再度陷入了混沌。

只不过这一次混沌状态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我很快逐渐恢复了知觉和意识。

首先恢复的似乎是嗅觉，一股浓烈的医用酒精味道钻入了鼻子，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去医院打针时，护士用酒精棉花给药瓶消毒的场景。

接着是味觉，我感到嘴巴里一阵阵的苦涩。

再接下来是触觉——面部剧烈的疼痛。

这种疼痛，和在梦境中，面皮被完全撕下来时一模一样。在疼痛的刺激下，我猛地张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高悬在半空中的医用吊瓶，以及雪白的天花板。

左手打着吊针，我用右手去捂脸，摸到的却是纱布。

我心里头猛地一凛，极度不祥的预感让我浑身颤抖起来。

我挣扎着要坐起，却没有成功——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

“醒了吗？要不要解小便？”

一个媚到骨头里，同时也是冰冷无比的女音说道。

随即，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粉红色护士装的女人。

不就是游艇里那个被“大狙”骚扰的女人吗？

她站在床边俯视着我，没有一点点的表情，再度让我想起小时候那些给我打针的护士。

我张开嘴巴，努力地试图说话，但是发现舌头根本不听使唤。

“麻药还没完全失效，你先睡会儿。”护士说道。

睡你妹的睡，你们对我的脸做了什么？

我想高声质问她，却仍然发不出声音。想到她和那个整容大夫是一伙的，我心里就止不住地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