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道：“这两个人到底在南海深处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20多年容颜不衰？为什么会变成死鱼眼的样子？这些问题都没人知道。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俩和赵眜到底密谈了什么？

“要知道，赵眜在和这两个人密谈后当晚，就下密旨要造大海船，从渔民中选拔水手，第三次大张旗鼓地去寻找‘安隐岛’。即便第二天出了爱妃被杀的事情，他仍不改初衷。

“一年后，第三次寻找‘安隐岛’的船队出发了。赵眜下令，把先前那两具在秀心湖里打捞起来的死尸——就是害死他爱妃的那两个怪物从坟墓里挖掘出来，烧成灰烬撒在船队中旗舰的桅杆上。结果，船队出发后，岸上的人们就看到船队旗舰的桅杆开始泛出紫蓝色的光芒，将天空都染得变了颜色。

“这支船队出发后一连十几年都没有消息。赵眜接连派人前去打探，但这些人只是从渔民口中得到了一些零散、飘忽不定的消息。有的渔民说在元光五年，也就是赵眜的船队出发后的当年，曾看到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在堤闸滩，也就是现在的郑和群礁一代附近航行；有的则说在元光七年，在堤闸滩最东南的一座岛礁附近，看到一艘大船漫无目的地漂在海上，桅杆闪着紫蓝色的光芒。有渔民想要靠上去看，却发现船的甲板上全是面目狰狞的恶鬼，吓得他们赶紧逃开。

“在我看来，所谓恶鬼应该是装扮奇特的海盗。他们袭击了赵眜派出来的船队，劫持了船只。

“总之吧，赵眜对这支船队，对‘安隐岛’始终念念不忘，但直到元狩元年他去世，这支船队再也没有回来过。

“转眼到了元鼎五年，这时候不但赵眜死了，连他的儿子南越明帝赵婴齐也死了。十几年前赵眜派出去寻找‘安隐岛’的船队这时候却再度出现。

“起先是有人向南越哀帝赵兴报告，在象郡南端，也就是今天雷州半岛的最南端海岸边经常看到一艘巨大的船只漂流，桅杆闪着紫蓝色的光。后来又有人报道，当地许多黎族人出海捕鱼时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

“赵兴于是派出水军，把这艘船拖到了岸边，并且下令封锁现场，还要亲自登船，在上面祭奠龙王，保佑南越国万世昌盛。

“这件事在当时很是轰动，赵兴手下所有的大臣都极力劝阻，说作为一个皇帝，亲身去那艘不吉利的怪船上犯险实在不是人君所为。更何况南越国当时风调雨顺，祭奠龙王所为何来？

“赵兴的回答是：这件事是赵眜，也就是他爷爷的遗命，他必须完成。

“当时中原汉地是汉朝，流行谶纬之说，南越国居住着黎族等大量少数民族，巫术也很横行。南越国内最有地位的大巫师在占卜之后都发出警告，赵兴到船上凶多吉少。但赵兴不为所动，一意孤行要去完成他皇爷爷的‘遗命’。

“就这样，赵兴摆了一个很大的排场前往象县的岸边，也就是那艘怪异船只的旁边。当他迈步走上民夫搭建的踏板，向船的甲板走去之际，许多臣子做了最后的劝阻。但赵兴依然不为所动。

“赵兴到了怪船之上，开始对着甲板上桥楼的最高处顶礼膜拜，口中还念念有词。此时，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连皇帝的銮驾都被吹翻了。所有在场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赵兴回头严令：除了他自己，任何人胆敢踏上这艘怪船，格杀勿论。说完，继续顶礼膜拜了一番，走入怪船的桥楼。

“接连好几天，赵兴再也没有出现。他手下的大臣们自然是开始骚动起来。

“到了第六天，一些文官开始打算，如果赵兴死在船上，就要拥立赵兴的哥哥赵建德为帝。赵兴手下的几员武将则打算不顾一切地杀到船上去，把赵兴救出来。有些人甚至是打算乘乱杀死赵兴，直接拥立赵建德。

“就在武将们计议已定，打算对怪船实施突袭，有些人打算乘机掀动腥风血雨之际，忽然间狂风大作、怒浪拍岸，这艘怪船摇摇晃晃就离开了海岸，最后居然挣脱了缆绳，向大海深处驶去。

“与此同时，岸上的文臣武将们看到了让他们魂飞魄散的一幕。

“怪船上出现了许多透明的、白色的‘鬼影’，在船上张牙舞爪，又唱又跳。一阵阵凄厉的鬼叫从船上飘到了岸上所有人的耳朵里。

“于是有人立刻高喊：‘陛下被鬼抓去了，大家快去救啊！’一句话喊完，船上的情势又起了变化。

“穿着龙袍的赵兴出现在桥楼的门口，向岸上的文臣武将拼命挥手致意。

“但是他浑身透着一股子鬼气，尤其是两只眼睛，变成了那种‘死鱼眼’。

“光这一点，就够让海岸上南越国的文臣武将们惊骇莫名了。但更加诡异的还在后面：

“那个赵兴的肩头上，搭着一只手，一只惨白而细腻的手。顺着这只手和手后面的手臂，可以看到，在那个赵兴的身后，桥楼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另外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若隐若现。他的身量与赵兴差不多，而且似乎也穿着龙袍。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从淫雨纷飞的天空中劈了下来，在那一刹那间，将桥楼里，赵兴背后那个人的面容给照映了出来。

“‘先帝爷！’立刻就有人在岸上叫唤起来。

“许多人当场就跪了下来。

“他们看到，赵兴背后的那个人，长得和已经死去的南越文帝赵眜一模一样。

“但闪电消逝后，那个人再度没入了桥楼内的阴影之中。虽然在那一刹那间，岸边那些曾经在文帝朝效力的文臣武将都看得非常清晰：这个人的长相就是赵眜，而且是年轻时的赵眜，但这件事实在过于惊悚，因此闪电消逝后，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们有的继续跪着，有的则站了起来，无论是站是跪，他们都巴巴地看着桥楼那个门口，盼着天上再劈下一道雷。

“第二道雷劈下时，岸上的人却看到，赵兴背后那个躲在桥楼里的人不见了，消失了。

“这一下岸上那些南越国的文臣武将更加目瞪口呆，一时间一片死寂，没有人说得出半句话来。

“众人就这样吃惊地长着嘴巴，目送这艘桅杆上闪着紫蓝色光芒，甲板上有鬼影晃动的怪船缓缓驶离了岸边，连同那个已经变成死鱼眼的南越哀帝赵兴，一起最终消失在狂风暴雨之中。一些南越国的官员们反应过来，连忙派出水师，派出渔民去寻找这艘怪船的下落，但这艘怪船连同赵兴一道，就这样消失在南海的深处，再也没有半点消息了。多年后，有人说曾经在堤匣滩附近看到过这艘怪船，怪船上还有一个穿着龙袍的死鱼眼怪人。还有人说，这艘船不是在海上漂，而是在海面下漂流着，船上那位‘龙袍死鱼眼’的怪人会在这艘‘海下鬼船’的甲板上站着，向海面上的船只投来怪异的一瞥，被他这么‘瞥’过的船只，一定会触礁沉没。

“赵兴的神秘失踪也使得南越国遭到了沉重打击。他失踪后，哥哥赵建德成为南越皇帝，丞相吕嘉控制了政权，朝政不稳。当时北方的汉武帝刘彻早就对南越国虎视眈眈，听说南越国内出了这样妖异的怪事，于是派遣使者要求南越内附，并且派出2000士兵进入南越境内策应使者进行武力威胁。吕嘉不但擒杀了汉朝使者，还设计歼灭了这2000汉军。汉武帝大怒，第二年发兵10万攻打南越，并在1年内灭亡了整个南越国。

“此时，赵氏几代人在南海求取‘安隐岛’，赵兴还因此失踪的事情也传遍了长安。为此，武帝还特令汉军在番禺南越王宫里寻找有关这件事的资料。结果汉军在赵兴寝宫后窗户外的池塘里，发现两只怪物——环眼生鳍，非人非鱼。汉军主帅路博德想把怪物进献给武帝，可惜这两只怪物在半路上就死了。从此当地就有传说：这种非人非鱼的怪物是南海龙王的亲兵，他们来自南海深处的龙宫。赵兴和他爷爷是被南海龙王招去做亲兵队长了，祖孙俩可以长生不老，但从此要受南海龙王的摆布，在龙宫附近把那些试图对龙王不敬之人的船，给弄沉。”

赵祺说到这里，看了我们一眼，发现我们都听得入迷了，得意地一笑，说道：“有关这片海域的掌故，最著名的就是这个了。你们看看，这个地方邪门吧。”

我盯着赵祺看了5秒钟，冷冷地说道：“大神，你是蛮能侃的。别的没什么，我就想知道你这些说道儿都哪儿来的？我历史书看得也不算少，南越国的历史也看过点儿，好像没有赵眜、赵兴祖孙俩发了疯般地找‘安隐岛’，最后赵兴还乘一艘怪船失踪的事情啊？你这些事是《史记》里的？《汉书》里的？”

赵祺“嗨”了一声，说道：“你知道个屁。《史记》、《汉书》里当然找不到这些故事。我这些都是东晋一本笔记小说——《拾遗记》里的故事。”

我“嗯”了一声，心里头顿时有些不以为然。这类笔记小说上虽然也有些东西是有据可靠的，但真实性肯定无法和正规的史书相提并论。因此赵祺刚才说的这段，多半不是真实的历史，而是《拾遗记》这本书作者的杜撰，再加上赵祺自己的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