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尹傲再看李师师，此时她的脸上淡淡的，全然不像方才那样运筹帷幄，谈笑自如的样子，甚至不太感觉得到她的气息。
原来……尹傲此时再度肯定了一件事，李师师确实和以往不同了。
但想到秦凯和尹若蝶的事情以及秦凯对李师师的态度，虽然欣赏现在的李师师，但毕竟为人兄长，尹傲还是忍不住替尹若蝶问道：“我说，你是真心想要帮忙找回小蝶吧？如果找回小蝶，你和阿凯打算怎么办？”
听了这话，本来看向窗外的李师师轻笑了一声：“打算？有什么需要打算的吗？等事情结束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李师师会退出秦凯和尹若蝶之间吧？尹傲这么想着，也算是得到了保障：“不管怎么样，小蝶的事情先谢了，如果找到小蝶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
“不必，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李师师话语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尹傲：“有件事我想麻烦你帮个忙。”
“除了帮你和秦凯吵架之外我好像没有不帮的理由。”既然事情讲开了，尹傲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人，笑笑道。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训练场。”
听了李师师的话，尹傲一挑眉：“我想你说的应该不是保龄球场吧……”见李师师只是无声地望着他，尹傲扯了扯嘴角：“虽然说阿凯那家伙肯定派了不少人保护，但你肯定还是要练的吧。”
李师师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脸上也轻松了一些：“我的命，我自己保护。”
医院很快就到了，下车之前，尹傲已经将事情办好了：“等你觉得身体可以了，随时一个电话，我让人来接你。”
此时李师师已经下了车，虽然吃了止痛药，但一整天斗智游戏下来，李师师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由得晃了晃，扶住了车门。
“看你这样还是多休息几天吧。另外，等你冷静一点还是和阿凯两个人好好说说，不管怎么样，有阿凯的帮助的话，肯定是事倍功半的。”
待尹傲离开后，李师师才用力咬紧下唇，艰难地迈步朝着病房的方向而去。
明明身边跟了这么多保护她的人，但却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李师师疼得浑身冷汗直冒，嘴唇都咬出血来。
好不容易到了病房里，李师师一下子瘫倒在了床上。
“李小姐，需要我们帮您叫医生过来吗？”
“不必。”李师师深吸了一口气道：“接下来我要休息，谁也不准打扰我。”
“是。”
躺平在床上，李师师呼着气，只觉得嘴唇干燥欲裂，下意识地舔了舔，于是便从自己的唇上尝到了血腥味。
血的气息……
脑海里那惨不忍睹的尸身一下子蹦了出来，鲜血淋漓，破碎不堪。
李师师抓住被单，翻身朝地上呕吐了起来。
那个人是她害死的……
其实李师师很清楚，她和秦凯的那一战，她确实输了。秦凯错了，她不是不动容，而是惊恐得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
无论以前的她是什么样的，对李师师来说，那个人是她重新回忆起来、振作起来之后，害死的第一个人。
李师师明白，那个人惨死的模样将永永远远刻进她的脑海之中，如同凯瑟琳的死，如同那个矿洞里所发生的一切，在脑海里留下深重而无法磨灭的一笔。
疲惫与恐惧耗费掉李师师的所有精力，终于不得已被拉进梦靥之中。
即使在梦里，李师师也被那个染血的身影所惊扰，在无边的黑暗里狂奔，无法逃离血的纠缠。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耳边忽然响起这一句话，冰冷的气息似乎来自冥界的使者。
“不。”她还不想死。
李师师猛地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气，身体仍然记得方才那股阴冷的感觉……李师师瞪大眼睛望着房间中的一切，视线落到没有关的窗户上。
那真的只是梦吗？
砰、砰、砰。
枪的后坐力一下一下震得李师师的手臂发麻，直到后来干脆没了直觉。李师师的世界里只看得到靶子，只听得到枪声。
从摸到枪到射中目标也不过几十分钟的事情而已。枪对李师师而言，既陌生又熟悉。有些记忆可以抹去，但是身体的感觉却是抹杀不了的。
直到射中靶心之后，李师师才感觉到回到真实的世界，拿下眼镜和手套时，脸和手都是汗涔涔的。
“你是我看过的上手最快的人。”
说话的是尹傲给李师师配的教官，但是除了一开始教她一点基本的东西之后就不再说话了，见李师师受伤也没有让她中途停止，他按下按钮，让靶心移动上前，开始讲解。
“虽然你射中了靶心，但这成绩在我看来并不理想。”教官深深地看了李师师一眼，道：“你忘记以前拿枪的感觉了吗？”
这个人看出她以前拿过枪，李师师并不惊奇。对于这种专业人士来说，哪怕是像她这种特殊情况的失忆患者，只要拿过枪，哪怕如今的枪技再差，也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说……你现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突然上扬的火气之后，在李师师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脸胡子的教官忽然拿起枪来：“砰砰砰”连续三枪打了出去。
李师师下意识地侧头去看……三枪都是十环。
虽然在别人看来，这个教官的怒气有些不可理喻，但李师师却隐约明白他发怒的原因。
“看到了吗？这才是射击。”教官砰地一下将枪狠狠地朝着李师师扔去。
李师师只觉得肩膀一痛，却是不敢回嘴。
“你以为你在打猎吗？打一枪让猎物受伤好享受狩猎的乐趣？”教官冷冷反诘：“还是说你不过是个懦夫，根本连回想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回想过去的勇气……
这几个字触动了李师师的心弦，让她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一步。
就在李师师以为教官还会继续痛骂之时，他却只是转过头去，命人换掉靶子：“今天没有打中全部的靶子的全部要害，你就另请高明吧。”
李师师暗暗松了口气，但是回过头去，在看到更换之后的靶子之后，不由得瞳孔一缩。
场内的靶子已经全部换了，换成等真人比例的全真人像，不，不是人像，而是人偶。大大小小的人偶数来有十个，其中甚至有老人、孕妇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