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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痘2

  

夏苏南回来时已是深夜两点,她轻轻关上门,疲惫地瘫倒在沙发上,从包里取出一本蓝色封皮的线装书翻阅着,嘴角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

她所在的狮魂家具制造公司是典型的家族企业,有三百多年的历史。能够在时间长河中历经风雨洗礼,自然有过人之处:他们生产的家具除了质量优良,真材实料外,最令人称道的就是耐用。十几年前生产的家具,拭去表面的尘埃,和新买的差不多。

老板穆立人据说是祖传手艺的第七代传人,刚过天命之年,精明强干。去年他曾和妻子方雨参加了电视台的访谈节目。他对主持人坦陈:市场很大,自己并不担心产品的耐用会使销量降低。话语平淡,但言外露出股雄心勃勃的劲头。

主持人好奇地询问他们是凭借什么技术,能让家具如此耐用。穆立人笑而不语,他美丽的妻子接过话头:“诚心,恒心,以及信心。”

主持人不死心地试图让她深入谈谈,为什么几百年前的技术,别的家具商依旧还没有掌握。方雨用了“祖上福荫”四个字轻轻带过。当追问穆家历史的时候,穆立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主持人终于发现这似乎是触及了商业机密,连忙转移话题。

薛漠北看得出,这对夫妻都非等闲之辈。夏苏南能在这家公司当上销售主管,绝非易事。因此薛漠北对女友的工作全力支持,从未抱怨过。

“回屋睡吧。”薛漠北察觉到客厅亮起灯光,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夏苏南把书迅速地塞进皮包,“我洗漱一下就去睡。”

薛漠北有点纳闷,夏苏南从未在他面前做出这种仓皇的动作。

“真见鬼,今天公司来了一群难缠的家伙。”夏苏南转移话题似的嘟哝道,“一口咬定我们生产的椅子炸伤了人,非要见老板讨个说法。你知道,我们老板几个月前去外地扩张业务,总不能为了这种小事特地赶回来吧?何况还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使用不当造成的爆炸。”

夏苏南的话引起了薛漠北的反感:“咱们家的椅子也爆炸了,你的猫被炸死了。”

“什么?琪琪死了?!”夏苏南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它在哪儿呢?”

“我把它埋了。”薛漠北示意她不要吵嚷,“我没留下来,免得你看了伤心。”

“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夏苏南恼火起来,“你埋在哪里?带我去!”薛漠北见她真的要夺门而出,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我特地开车把它埋在临海的山上,环境不错。现在都几点了,明天我带你去看。”

夏苏南奋力挣扎了着,直到薛漠北低声而严厉地叫她不要胡闹,这才木然地重新坐下,喃喃自语道:“椅子怎么会爆炸?”

“我还想问你呢!”薛漠北指了指放在门旁边的椅子残骸,“这把椅子是你们公司生产的吧,你最好明天带着去检查一下原因。今天被椅子炸伤的那个女孩,恰好是我的病人。”

“这么巧?”夏苏南马上来了精神,“她怎么样了?”

“命保住了。但即使不落下残疾,心理上的阴影在所难免,要想恢复至少也得几年。”

“我知道你这个神医出马,一切会没问题的。”夏苏南抓住他的胳膊晃来晃去,“怎么还黑着脸,还在生气啊?好吧,我不该发火,对不起。”

“你回来后先是为猫发火,接着又为公司忧心,怎么唯独不考虑我?”薛漠北冷冷地说,“幸好椅子爆炸时坐在上边的不是我,否则你就等着替我收尸吧。”

“呸,乌鸦嘴!”夏苏南做了个可爱的鬼脸,“你不是好端端的吗?”

薛漠北刚要开口说什么,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是我……好的,我这就过去。”

“又要去医院?”夏苏南双眉紧皱,“值班医生都是摆设吗?”

“一家网吧的椅子发生了爆炸,医院那边都忙翻了天。”薛漠北边穿衣服边说,“你祈祷吧,千万别又是你们公司的产品。”

赶到医院后,薛漠北发现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虽然爆炸的只是一把椅子,但因为网吧里人员密集,四周的人不同程度的都受了伤。有个网管伤得最严重,椅子支架的金属碎片不偏不倚地钻进了他的眼睛,贯穿大脑,送进医院后已经没了心跳。

“太可怕了!”网管的同事坐在椅子上痛哭流涕,他的额头被擦了道长长的口子,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要不是那个碎片射在显示器上变了方向,弄不好我也没命了!”

坐在椅子上的人伤势颇重,螺丝从臀部进入,伤到了脾脏。薛漠北的手术对象正是此人。

手术完毕后,已是将近早晨八点。薛漠北觉得浑身酸痛无力,却毫无胃口,原因无它:爆炸的椅子还是狮魂牌的。昨晚医院的走廊上,网吧老板气急败坏的吼叫声还在耳边回响,人命关天,夏苏南想必要头大如斗了。

他身不由己地站起来,打算去看看第一起爆炸中受伤的女孩的恢复状况。

女孩侧身躺在床上,气色好了很多,全然不是昨天刚送进医院时那副惨白扭曲的面孔。

薛漠北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发现她情绪不错,便话锋一转:“能说说你受伤的经过吗?”

“我正坐在桌子前写习题,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疼得晕了过去。”女孩双眉微蹙,“等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这里了。”

“那把椅子用了多久?”

“没多久,一个多月而已。”女孩想到了什么,“医生,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不影响我下个月参加高考吧?”

“你要安心休养,这样才能尽快恢复。”薛漠北含含糊糊地支吾过去,转身想要离开,却又被女孩叫住:“医生,我的额头很痒,是不是药物过敏?”

薛漠北走过去俯身看了看,她的额头上隐隐约约地浮现出几个红点,用手摸了摸,油腻腻的:“不是过敏,应该是青春痘,别担心。”

“真奇怪,以前我从没起过青春痘。”女孩嘟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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