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并未停歇。

云淼淼将处于阴阳边界的虎符小心翼翼地拿起。

“反叛，还是勤王？”

雨幕中，午门广场上，数以万计的士兵如若木人般怔怔地看着月光下的云淼淼，肃穆而立，难以置信，无一不在揣测着真龙天子的帝王心境，却无人敢动分毫。

云淼淼不言不语，走到雨幕之前，迎着滔天的大雨，将及春剑一分一毫地清洗干净。

直至云淼淼将及春上的血渍完全洗掉，仍没有一个人动。

云淼淼冷哼一声，转身将虎符随意抛出，毫不犹豫地向着马车走去。

虎符被抛进雨幕之中，撞开一道又一道雨帘，在即将落地之时，终于有将领单膝下跪，震声高呼：

“臣等罪无可赦，还请陛下降罪！”

紧接着数万大军如浪潮般接连下跪，同样山呼：

“臣等罪无可赦，还请陛下降罪！！！”

“倒戈卸甲双膝跪地三跪九叩，没有朕的允许不准抬头！”云淼淼厉声震喝，“不从者，皆视之为反叛，与祜安明同罪！！！”

云淼淼的声音并未能穿透雨幕过远，但随着最前方几人动作，后方的数万人也看懂了意思，纷纷卸甲弃兵行三跪九叩之大礼，随后跪倒在地一动不动。

如若不按着云淼淼给的台阶下，此时祜安明身死在前，而祜安明党羽的内部也绝非铁板一块，祜安明未死之时有祜安明镇着，祜安明一死必定四分五裂，到时候无论跟着谁，都绝不如此时降，毕竟勤王之名总要比反贼强。

“罪臣祜安明已被朕斩于午门前，叛党也已被诛杀殆尽，诸位辛苦了。”听到相应后云淼淼心中松下一口气，转身回到雨里，将虎符捡起放到率先下跪的那名将领的头前，“吩咐下去，将诸位将士的尸体整理清点带出午门。”

“陛下，庆……反贼祜安明的尸首该怎么处理？”

“先放在这儿，趁着他没死，我或许还会跟他再聊两句。你先下去派人处理尸体吧，哦，对了，禁卫的尸体不用带出午门，放到午门广场前。”

“喏！”五体投地的将领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虎符捧起，然后趴着后退至三步以外，才终于起身。

“喔对了，去牵两匹军马。”云淼淼一转身才想起那辆马车现在没有驮马。

“喏！”

当牵着马回到马车前时，林相如仅剩的体温也消失殆尽，脸上的笑容非常温暖而又幸福。

“相公，要妾救他么……”

“你蠢啊，昨天才被他骂过，你还想用那乌龟法救他？”云淼淼没好气地将白彩儿从怀里掏出来，“更何况你那乌龟法真的能不间断地，毫无条件的救人么？你就没想过有没有反噬？就没想过到底会不会伤害到你自己？没想过自己救人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吗？林相如这么聪明，他会想不到自己死后会有人想这么把他给复活？别傻了彩儿，复活得了一人你又能复活得了万人？到时候天下人都来找你，让你给他们复活，把你当复活工具人，你连自己的命都决定不了，还是说那样你很开心？复活本就违背天理伦纲，更别说本已死了的人重新出现在世上又会带来多少的麻烦。只是这麻烦就有够人受的了！总之，不管怎么样，就算是为了你，我也绝不会让你再用复活！”

“妾……妾……”白彩儿甚至委屈。

“逝者为大！以后不许再提用乌龟法复活人一事，听到没有？”云淼淼把白彩儿轻轻地放到马车的木板上，然后将马车的门帘扯下，轻轻地盖到了林相如的遗体上，“你就当自己根本不记得这恶法，听到没有？！”

“妾知道了……”白彩儿委屈巴巴地化成人形，跪坐在木板上，双手扯着自己的裙角，低着头抽鼻子，“妾错了，相公。”

“你错在哪儿了？”云淼淼没好气地刮了下白彩儿的鼻子，“你刚才还救了我一命，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错在……错在……”

“错在没化形成人！”云淼淼捏住白彩儿的鼻角，“我问你，要是你化成人形，能不能用你那金钟罩、铁布衫和乌龟法结出个阵来，先不说救不救得下林相如，就是那一千禁卫，总能护得住吧？”

“相公，疼……”白彩儿的眼角涰满了泪花，“妾不会呀相公，相公没让妾学那些东西，相公只让妾学了保护自己的法子，最多也就是多加一个相公，妾也不想看着那些人死呀，相公，疼……”

“那还说你没错？”云淼淼松开了捏着白彩儿鼻头的手，转而揉搓起她的脸颊，“刚才祜安明那一剑如果不是戳我心口，要是戳别的地方我不就死翘翘了？”

“妾不是在帮相公调道海里面的真气嘛，哪有功夫去注意外面的事嘛！相公就是欺负人！”

“不行，还是你太笨了，小蠢白菜。”

云淼淼虽然嘴上说的狠毒，但是心底里都知道这些事，只不过听到白彩儿自己亲口说出来会心里舒服很多。

“谢谢你呀，小蠢白菜。”

“哼！”白彩儿泪眼婆娑地狠狠瞪了云淼淼一眼，“就算祜安明戳别的地方妾也会立刻保护相公的！妾才不笨，妾反应很快的！”

“是是是，彩儿不笨，彩儿不笨。”云淼淼笑着将手按在了白彩儿的头上，“只可惜……林相如还是死了……”

“他两千年前就死啦！”

“这怎么能放一起算，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

“这个相公明明也才认识两天。”

“但是这两天里发生了很多事啊，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连接的羁绊，羁绊，彩儿你懂吗？而且你先别说他，我跟你不也才认识两天么？”云淼淼轻轻地弹了一下白彩儿的额头，“这两天下来，我竟然也有些喜欢你了，真是奇怪啊，你说是不是？”

“相公一直都很喜欢妾，就是相公没记起来！”白彩儿捂着头倔强地说，“相公现在只是在恢复记忆而已！”

“那林相如这里，我是不是也是在恢复记忆？”云淼淼抬起手里的堕天，透过堕天用余光扫视着林相如的尸体，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和复杂，“我真的叫来了堕天，堕天也很听我的话，我是不是真的是始皇帝？或者是他的转世？你是不是——”

云淼淼面无表情地将堕天剑搭在了白彩儿的脖子上。

“噎死了上辈子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