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云淼淼捡到白彩儿的这两天以来，他从来都没见到白彩儿如此失落过。

相比较此前和云淼淼闹别扭时的小表情，白彩儿现在显然是真的被触动到了内心。

云淼淼这也才想起来，白彩儿曾经和他提到过，她在始皇帝的灵位前与林相如对视了百年，这百年中两人虽然没有直接的交流，但仅是这么看着就看了两百年，说不产生一丝异样的感情是根本不可能。

对于白彩儿而言，林相如的那一席话语几近否定了她的一切——不仅仅是她仅会的东西，还有曾经教会她这一切的人。

云淼淼看着白彩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他知道，如果林相如的话只是否定了白彩儿她自己的话，白彩儿根本就不至于失魂落魄这么久。

白彩儿坐在饭桌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既没有伤感，也看不出沮丧，她的语气也很平淡，当她这么问云淼淼的时候，也是毫无变调。

哀莫大于此，云淼淼看着林相如准备好的满桌饭菜，竟也觉得食之无味，哪怕一口也不想吃了。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云淼淼从木凳上站起，来到白彩儿身边，轻轻地抱住了她的头抚摸着，“彩儿，你觉得将一个本该死的人救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这难道不是好事么？能让他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也能让他继续生活下去，这样还不足够么？”白彩儿抓紧了胸前披风的衣角，“世上所有人不都追求长生不老，想要获得长寿，不想要死亡，相公，妾有这样的力量，真的是一间恶事吗？”

“彩儿，对于一个人而言，死亡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坏事。”云淼淼轻叹一声，拉过木凳坐到了白彩儿的身边，将白彩儿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可是，相公，为什么？”白彩儿迷惑地看着云淼淼。

“嗯……告诉你一个我知道的故事吧。”云淼淼深吸了一口气，“曾经有一个天才，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她只知道，她所在的世界里的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生来便是为了‘复仇’，她的父母被那‘仇人’所杀，她要做的，就是记住这个仇恨，然后让自己变强，变强，再变强，变得足够强大之后，为自己的父母，为这些人去复所谓的‘仇’。为了复仇，她失去了童年，也失去了少年，她没必要去任何地方，更不需要认识任何人，亦忘记了自己为何存在，她存在的目的，就仅仅是——复仇。”

“那她成功了吗？”

“成功了，也没成功。”云淼淼苦笑着摇头，“她确实杀死了作为自己生存意义的‘仇人’，可是杀死仇人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仇人并没有杀了她的父母，而且还是一个伟大的人，与此同时，她也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否定了自己过往的一切，并决定对自己‘复仇’，独自在人世间行走了两千年，无数次想要终结自己的生命，却没有一次能成功。”

“为什么？”

“因为她的‘仇人’不允许她死。”

“可是相公不是说她的仇人已经被她给杀死了吗？”

云淼淼哈哈笑了起来。

“对于她而言，她的仇人还活着，而她自己则已经死了。那一天，死的不是她的仇人，而是她自己。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而有的人活着……”云淼淼的神情也落寞了几分，“事实上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

“妾感觉听懂了……”白彩儿的表情仍是不解，“但好像还是不太懂。”

“好吧好吧，就不用这种说法跟你解释了。”云淼淼无可奈何地笑道，觉得对于这样的白彩儿，还是换个方法暂时解开她的心结较好，“彩儿，我们现在不是在真实的世界里，这你能明白么？”

“昂，妾知道，妾和相公，还有晴秋姑娘都在那只太阴的幻境里！”

“既然如此，幻境中的人，就真的一定是活人么？”云淼淼翻开了白彩儿的手心，“彩儿，你回想回想，在你将马三复活的时候，与尝试将一个真正的人复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情况？”

“那个，相公……”白彩儿的俏脸突然一红。

云淼淼暗道不妙。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是你第一次用。”

“倒不是第一次，妾依稀记得在被炼成金丹之前，相公手把手教过妾复活小动物，相公说要是想复活人的话必须把【乌龟法】给学会，所以复活人这还是第一次，而且因为妾记得不是很清楚，就连复活小动物时是什么感觉，妾都忘记……”

“啊……这……”云淼淼一时无语。

“不过相公，妾倒是真的感觉出来有很奇怪的地方！”

“你别说话只说一半呀……”

“妾还以为那是正常的呢。”白彩儿支着下巴道，“马三体内的真气被妾重新激活时，有那么一瞬间超脱了五行八卦之内。”

“超脱五行八卦就是太阴，既然如此，彩儿你就更不必放在心上了，这样一来你根本就没把一个死人给复活，你只是在幻境里把一个幻觉给重新激活了而已。”虽然云淼淼毫不怀疑白彩儿真的有那个能力。

“可是只有那一瞬间是那样而已，之后他的真气就变回正常的样子了。”

“还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了么？”

“没啦。”白彩儿摇头，“而且相公现在也很奇怪。”

“我？”云淼淼不解地指着自己，“我怎么了？”

“相公的肚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叫。”

“好意思说呀，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一回来就那个样子给我摆脸，我能吃的进去饭才怪了！”云淼淼没好气地轻拍了下白彩儿的脑袋。

白彩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轻声道：“相公快吃吧，都凉了。”

“你不吃么？”

“妾是丹仙！丹仙不用吃东西！”

“那一会儿可别馋。”

“放心吧相公，妾铮铮铁骨，就是从昆仑山颠跳下去，摔死，也不会抢相公一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