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不来的，我也要多留些时日，有人见着云中书了。”她夹了筷青菜，道。

这是回时的事，别过沈无不久吧，她依在巷中，背靠的青砖后安着顶有名的邵家饭店。

才点了烟不久，便有人从一旁小门走出，朱红的旗袍，头是上海最常见的短卷儿，身段极好，面却不如，脂粉那样累着，显得人更老了。

见王美丽，怔了一怔，似没想到这儿会有人，邵家饭店的小门，怪偏的。迈出的右脚顿在空里，好一阵才踏下，径自走来。

“能派我一根么？”她的声是软的，好似极怯般，神色却是平常的，她许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声了。

王美丽没有应，从盒中抽出根，她接过，自个掏出洋火点燃。望了她两眼，欲言又止。

王美丽的烟要抽完了，抬脚踩灭，正要走，女人的声响在耳边，“你是要去邵家饭店么？”

她没有应，眼微抬，将她盯着。

“那是吃人的地处，怪好一姑娘，听姐一句劝，不是走投无路，别去。”女人见她望来，垂下眼，细声道。

“吃人？”她重复一遍，轻挑了眉。

女人却什么也没再说，只抽烟。王美丽抬步要入小门，女人蓦地伸手将她拉住，声是急的。

“你怎不听劝！前几日新来个阔绰少爷，已打死了三个姐妹。无人敢接这活，邵家便重金聘姑娘，有些姑娘家里急着要钱，接了活，被打的半死。”

“这样暴虐的少爷？”

“名倒是好听，是那个今还在床上，不知可还有命的姐妹说的，好似取自易安居士的云中谁寄锦书来。他怎配得上这名，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王美丽眼便沉了，云中谁寄锦书来，云，中，书。步顿了，侧首，问：“你读过书？”

女人抬首，眼有几分讶异，还是点了头。吞了口烟，笑着，“女人读书顶什么用？阿爹苦了这些年，为了让我有出息，供我读书，最后还不是落得陪酒？好似有些事非要男人不可，我说是他们看不起女人，归根女人也看不起女人，就如那些小姐也嫌我们脏，分明我们都是好姑娘。”

“男人可以的事，你也可以，若你不怕。”王美丽收回脚，倚回巷中青砖，新点根烟，道。

她的眼便亮了，又黯下去，摆摆手，灭了烟，“女人要做事，太难了，不是人人都有那样的福运，我不怕，又能如何？你当人人是那汴京四爷？是了，未听你讲过上海话，许是北方来的，不知也应当。”女人嗤笑一声，白粉颤下些，她忙抿嘴，什么也不说了。

“云中书也来了上海？邵家倒是知一些，不大安分，但同市长有几分亲，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叫他闹出人命来。”秦壁双的眉皱起，有些厉害，而后起了身，从房里拿出个薄薄的信封，递给王美丽。

王美丽接过，指稍用力，挑开了信封，里边是张空白的信纸，带张相片，便倒不出旁的了。

她拣起相片，才望，眼便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