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志狭长双目扫过众人，生生扯出一抹笑，抬起握了枪的右手，眼眸微眯。

略显沉闷的步声由远而近，那人缓缓行来，神色极冷，慢行至梁大志身前，拿过她举起的枪，轻声道：“久等了，交给我吧。”

一层人不少。梁大志坐在中间沙发上，身后站着宋七和五味，前边围了好些人。

最前头的是个女人，着身鹅黄色旗袍，好瘦。身后跟了七八个壮硕男人，这么一站，活像墙。

“爷的人你们也敢碰……”那人竟笑了，枪拍掌心，恰和了语声，抬眼，眸光定在女人右侧，枪随眼至。

极闷的枪声低响，女人右侧的男人左手捂上右肩，极用力，鲜血溢了左掌仍从指缝渗落，汇成好明媚的一滩，双唇紧紧抿着，面白如纸，没有半句痛声。

“你也同这枪一样安了消音器？”那人熟稔地将消音器卸下，往宋七那一丢，眸光再转。

漆黑血洞贯穿男人左肩，回荡的枪声掩过男人脱口半字的惨叫，身子一软，踉跄栽倒。

“皇粮胡同安宁了这么些日子，规矩不管用了，是么。”来人用枪挑起一人下颚，枪口正对咽喉，问。

女人将人拉开，毫不忌讳地站到来人身前，咽喉顶住枪口，双眸好湿润。

她定定望着眼前人，轻唤：“阿丽，好久不见。”吴侬软语，好动人。

梁大志早已站起身，从来泛着水光的双目望着来人，真有几分泪意，又望向女人，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来人自然是王美丽，她微微垂眸，并不望眼前人，女人的掌覆上她半张面，而后听见她的声：“你总是护着她。”语声轻而凉，如江南水上那抹轻舟，荡漾一池活水。

王美丽不觉抿起唇，收了枪，“我不知新掌柜是你。”

“你瘦了。”顿了顿，王美丽又说。女人低头望望稍显宽松的旗袍，眉眼黯了几分，喃喃细语：“我也觉得不好看了，难怪你更不看我。”

她收回实在纤瘦得过分的手，藏在身后，柔声问：“阿丽来找梁大淑么。”

梁大志初次开口，声竟有三分涩，道：“她在哪儿。”

“我几时同你讲话了，我在问阿丽。”女人瞪她一眼，又转头望王美丽，“阿丽找梁大淑么？她在二楼，你自个上去。”最后一句是对梁大志说的，她挥了挥手，身后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梁大志跟他走。

王美丽只是点头，梁大志同五味一齐去了，王美丽罕见有几分迟疑，最终也不曾开口。

女人拉着她坐上沙发，自个开口了：“我知晓你想问什么，这三年我去了上海，过的好不好我便不说了，我想问你过的如何。”

“青烟，我很好。”

“可你变了，若从前你也是这般待我便好了。莫要愧疚，我柳青烟此生最恨的便是你王美丽愧疚。你就该指点乾坤，掌上安着他人生死，叫人觉得举头三尺有王美丽。”柳青烟眸光炙热，似有星河流转，好生动人。

而后微微一笑，江南女子的风情一览无遗，道：“不必担心，我想明白了。至少，我不是输给梁大志，这样便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