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险些淹了皇粮胡同，有人欢喜有人愁，所幸阴郁三日的天终于放晴，满城欢声。

“梁大志不愧是皇粮胡同第一角儿，真唱绝了，若是不唱，这身段，啧啧啧……”

“嘿，醉金楼台柱你也敢想。不过这梁大志也真是够味，若是能压在身下，那滋味，嘿，神仙也不过如此。”

“七爷还在上头坐着呢，有本事你们去七爷跟前说。”

“七爷也来了？”

“可不是？”

一层戏台，梁大志一曲唱罢，隐约听见下头的低语，轻弯嘴角。她生得极美，泛着水光的双眸狭长，眉心一点美人痣，就是抬眸一扫也勾人，这一笑，不知勾了几多魂。

王美丽眸光从梁大志身上移开，吐出一团烟雾，眼帘稍垂，“货呢。”

“七爷的话我不太明白，货昨日已经交到宋兄弟手上了。”方七满身血污，仰躺沙发右侧木板上，喘息粗重。

“黑吃黑，嗯？你们也配？”

王美丽短靴重重踏在他面上，清脆骨裂声掺在她笑声里，异样悦耳。微微弯身，在男人眉心碾灭烟蒂。方七开裂的唇溢出嘶哑的嚎声，王美丽再重重一跺，踏碎满嘴白牙。

“七爷，万老二带来了。”宋七上前替她点燃细烟，道。王美丽抬眸，眉目笼在烟里，慵懒又勾人。

万老二被押在宋七身后，长衫有些破损，不曾见血，想来没有如何反抗，有几分小聪明，但还不够。

王美丽慢条斯理地抽完一根烟，拿过宋七捧在掌心的手枪，晃了晃，扣动扳机，正中方七眉心。鲜血潺潺流出，她松开脚，露出那张神色狰狞的脸。

“七爷，放过我，我不敢了”万老二的脚一下就软了，当场跪下，连声也有些发颤。

“规矩你不是不懂，路是自己选的。”她扭头看向一层戏台水袖轻扬的梁大志，缓声道。

“七爷，七爷，我错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七爷，我保证以后……”他没有说完，也说不完。漆黑血洞贯穿他眉心，他张了张嘴，吐出一大口猩血，什么也说不出了。

王美丽将枪抛还宋七，起身下楼。

梁大志恰好回身，见她，竟不唱了，唤声七爷，下台挽住她臂弯，随她坐下。

听客齐齐让出位子来，唤声七爷，生怕落于人后。

“七爷，人家方才听得真切，有人说想带走惊文呢。”她依偎在王美丽身侧，柔声诉道。

王美丽稍稍抬眸，拇指抚上她脸颊，“谁”

梁大志偏头，直朝她怀里窝，笑声如银铃，“哪有人敢，惊文逗逗七爷罢了。”

“杂嘴的剁了手丢去警厅。”王美丽哪里不晓得她的意思，竟杂嘴到她头上。

宋七得了话，带着弟兄逐个问去了，梁大志依在她怀里，笑意吟吟。

警厅今日忙得很，原先的警长任揖被调派去上海了，新派个年青的警长，叫严大浦，从前混得几分面熟的警员，怨声不少。

“皇粮胡同治安如何？”严大浦翻着宗卷，问。

“偶有毛贼抢些金银，还是好的。”

他抬头，似笑非笑，“我怎么听说有个七爷无恶不作，逍遥法外。”

“四……七爷她，她是个正经商人。”警员冒了一背冷汗，这个警长不好应付啊。

“正经商人？”他似在斟酌，最后露出一抹相当灿烂的笑，比女人还美，“带我去看看怎么个正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