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舞的柳絮似是要将这人间扰乱一般，远远看去，那些柳絮倒也像是鹅毛大雪。一不小心，站在其中也会白了头。

河岸处一身暗红色的女子坐在柳树下，她双眸空洞的注视着前方，四周周围的一切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淙淙溪水倒影女子清秀的身影，不时嬉戏的鱼儿游过打碎倒影，柳树上的鸟儿更是不厌其烦的啼叫。

可是这些都丝毫没有引起少女的注意，她依旧伴着河岸，直到远处一抹身影呼喊她。

“若曦，时辰快到了。”

墨色的眼瞳这才动了动，说不上是喜悦还是伤感。她站起身，手留恋般抚摸着脖颈上的玉佩。

许久，那唇齿才微微翘起。

红色的裙摆在绿草地里来回村攒动，冲着来人应了声小跑上前。

“若曦，你坐在哪里想什么呢？你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么？”

曹秀秀挽着殷若曦的衣袖，似是斥责的话语却带着更多的娇嗔。

“泽阳哥说了，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耽误时辰。”

曹秀秀攥着殷若曦的衣袖继续往前，眸子在殷若曦的身上来回打量，小手抬起将殷若曦身上的褶子抚平。

“我不会耽搁的。”殷若曦只是笑，双眸依旧毫无神色。

曹秀秀见状手上的动作一停，原本那些喜庆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殷若曦的双眸中多了一些惋惜。

难道所有深爱中的人都看不到身边其他人的付出么？

曹秀秀先是想到了煌擎，后又想到了林泽阳。那背后付出的真情什么时候才能抵得过一个魂魄丢了一半的鬼呢？

曹秀秀又突然觉得欣慰起来，煌擎曾经何尝不是另一个默默守护的‘林泽阳’呢？好再有她，好再煌擎也能慢慢的看到自己。

“若曦，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么？”曹秀秀道。

秦梓炎当初为了杀游班海，为了两界的和平也将自己的一般魂魄丢掉。所有的鬼跟所有的人都觉得秦梓炎没救了的，只有眼前的殷若曦没有放弃过。

这些年，殷若曦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到处寻找灵芝精说的一个可以试一试的药方，可是结果依旧是没用。

殷若曦却从没有放弃过，最后甚至决定用最后一个愚昧又无知做法继续尝试——冲喜。

那种古老又愚昧的做法，恐怕也只有殷若曦会相信了。

不过大家也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好似这个办法真的能够救秦梓炎一样，又好似只有这个拌饭反才能让殷若曦最后的希望覆灭一样。

“如果今天躺在那里的是煌擎，你会不会放弃？”那双眸子算是有了些色彩，好似有些红润，又好似晶莹剔透的泪珠要从那墨色的琥珀中滚落出来一般。

“当然不会，只是若曦……”

曹秀秀低下头，那句‘可能不会有希望’的话迟迟没说出来。也不知道是不知怎么开口，还是不舍得打破这个局面。

一切突然寂静下来，曹秀秀不喜欢安静，刚要找些话题将殷若曦引出来的时候，殷若曦却攥住了曹秀秀的手。

“秀秀，我的脸要多扑一些白粉，脸颊部分一定要红凸凸的，眼睛四周也是。”

殷若曦笑了笑，瞄了眼床榻上一身黑色的衣衫的男人，墨色瞳孔再也抵挡不住泪腺：“阿婶说了，鬼喜欢白的女人。更喜欢红凸凸的，像桃子一样甜美的女人。”

曾经，他是她抵灾的工具。如今，她愿成为他续命的引子。

谁比谁长情，谁比谁情深。因果所欠，终究是还。

白色的粉在脸上涂了一层有一层，看不出任何的色彩。红红的腮红打上，倒也像极了一只耀眼美艳的女鬼。

妆容，着衣，礼节。

殷若曦从未像今天一样认真做过一件事情，不安的双眸时不时望向床榻方向。

床榻上的秦梓炎依旧没有反应，一切也就未曾停下。

殷若曦倒也说不上失望，让秀秀去忙，自个倚着床榻边坐下。

手在男人的脸颊上缓缓划着，像是触碰什么奇珍异宝一般。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啊？”

“你看，我又穿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喜服呐。”

“秀秀的化妆技术是不是不比当初阿婶的技术差呢？”

“你知道你的臣民现在都叫我女王么？”

“对了，最近忘川河的彼岸花开了。我故意选了一盆放在屋子里，忘川河的花开的时候它刚好生出第二片叶子呢。”

殷若曦自顾自得说，到了最后不知道是说给床榻的人还是自己。

到了末了，她也算是说累了。倚着床榻安静的闭上眼，以前次次的失败她总会哭泣发疯，甚至想过去死。

可她知道死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她还有父母要照顾，还有他留下的冥界。

这些等他醒来都还要看的，她平生就欠他许多。

在他暂时不在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看好这一切。等他醒来的时候才不会那么累，不会因为那些政务而无暇休息。

“这次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睡了，天快黑了，如果路上有鬼怎么办。”

“你知道的，普通的鬼我也是不怕的，就怕遇见的是色鬼，那岂不是跟他跑了。”

她的小手搭在他的手上，清晰的泪痕还在那张脸上慢慢凸显。

她不过是想他在起身跟她唤她一声过来而已，不过是想让他再将她环在怀里而已。

闭上的双眸微微颤抖，以至于她忽略了那张冷清的脸上微微皱起眉头。

是床榻边上的人儿越发的困倦，她应是睡着了，才会看到那熟悉的面庞。

她应该是做梦了吧，她轻笑，手却紧紧攥住男人的衣袖。

“这次你可不可以多待几分钟？”似是撒娇的语气却带着满满的委屈。

男人反手将她环在怀里，吻轻轻落在眉间：“一辈子好了。”

女人笑了笑，映衬倒在男人的怀里。

“你可不许骗我，骗我你就不要再回来了。”女人拳头捶在男人身上。

好一个真实的梦境，那就希望这场梦永远也不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