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月白长袍下的手陡然握紧，呼吸都停止了一霎。

灵犀走下书案，在他的身旁立定，抬眼看着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声音轻轻的。

灵犀：其实，你早就知道答案的，又何必再问呢。

润玉听了，只一瞬间，心就沉到了谷底，却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灵犀也垂着眼没有说话，两人默了片刻，时间越长，润玉心中越是觉得悲凉。

紧握的手指越发用力，呆愣在原地，空气中原本暖融的味道瞬间消散，沉闷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才被驱散了的璇玑宫中的冰寒，好像又一次反扑而来，竟比先前日日感受到的更令人难以忍耐。

灵犀深深呼出一口气，浅浅一笑。

灵犀：小白龙，你舍不得我走对吗？

润玉：……是

他喑哑了嗓子，闷声说道。却在听到她下一句话时，攥紧的手心，指甲陡然陷进了肉里，鲜血淋漓，亦如他的心一般。

灵犀：那在我离开的那一日来送送我吧。

“咔啦”的一声响起，灵犀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从润玉月白长袍下的手中，殷红的血滴落在地面上，渲染成了朵朵红梅。

灵犀：小白龙！

她伸手掰开他紧握的手心，那里伤痕累累，血染红了一片衣袍，还在不停地向外冒出，灵犀有些气愤，厉声说道。

灵犀：你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呢！

她赶忙从乾坤袋中拿出药膏，细细地涂抹在润玉受伤的手上，动作轻柔缓和。

润玉感到掌心滑过的温暖触感，几乎克制不住想要伸手抓住，不让那片刻让人心醉的温暖流逝而去。他迎着她眼角的余光，深邃的眉眼中波涛翻滚，似有无数念头在其间起落纠葛。

半晌，润玉涩涩地开口，嗓音有些低沉，带着克制着的小心翼翼。

润玉：灵犀……

润玉：你可以不走吗？

他晦暗不明的双眼定定地注视着为他上药的灵犀，心头百感交集。他垂了一下眼，再抬起的时候已经下了决定，眼里透出星星点点的光亮，蛰伏在那沉渊一样的潭水之中，想要挣脱，却又被克制地阻挡压制，只漏出细碎的流光。顿了顿，他重新开口。

润玉：若是……

润玉：灵犀……

润玉：不嫌弃我这璇玑宫清冷……

润玉：润玉……

润玉：一无所有……

润玉：便……

他的唇瓣微张，却始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灵犀上完药，又细致地包扎过才仰首起来正视他，轻笑出声。

灵犀：小白龙，你这是在留我吗？

润玉：……是

他深深地看着她，只觉得浑身冰凉，在她的目光之下不敢移动分毫。既期盼着她开口说什么，却又怕她会开口说什么，千万年来，他竟不知自己也会有如此忐忑不安的一天。

灵犀望着他的目光幽深，徐徐开口。

灵犀：小白龙，任何时候都不要伤害自己，聚散离合终有时，历来烟雨不由人，你如此这般，叫我如何放心回离恨天。

正当润玉觉得自己似乎在向那深不见底的寒潭坠落，周身越发冷寒之际，却见灵犀伸手按了按微疲的眉心，摇头叹息一声。

灵犀：罢了罢了……

复又言笑晏晏地说。

灵犀：等你寻得意中人我再离开，可好？

他怔愣片刻，才终于恍惚意识到她方才说了些什么。

一时间，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他看着温柔宁静笑看他的那个人，只觉此刻，晴光潋滟，世事安好。

他不由得咧开唇角，笑出了声。

明亮的日光映照在他瞬间柔和了的眉眼之间，浓浓的愉悦欢欣从其间透出来，他眼中方才还被强压住的星光，一瞬间失了钳制倾泻而出，倾覆了眼中所有的沉郁和冷寒，胆怯和自伤，带着灼灼的生机从眼中蔓延而出，一时之间，竟似是比朝阳还要耀眼，晃地站在对面一直看着他的灵犀一阵失神。

世间一切美好，如许春光，万千红尘，此时此刻，都比不过他绽开的笑颜，和闪亮的眉眼。

润玉：好

他的声音响起，仿若最柔软的丝绸抚过耳畔，灵犀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酥酥麻麻的，却也同时，忍不住地也泛起一阵阵的喜悦。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