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灵犀并没有陪润玉一道儿去布星。

待润玉走后，灵犀移步到窗边，目送他远去直至背影消失。她转身回了后院，云萝花树下，魇兽窝成一团躺在树下休憩，不时抖动一下耳朵，模样乖巧。

她走上前去摸了摸魇兽毛茸茸的耳朵，魇兽醒转迷迷惑惑将她望着。

灵犀：小家伙，交代你一个任务，待会儿你去布星台看着小白龙不许他离开，若是他要提早回来，你就要缠着他，一直到我来的时候，明白吗？

她趴在魇兽的耳边轻声说。

“呦呦！”魇兽抖了抖身子，围着她转了一圈儿，欢快地叫着。

灵犀：真乖！

她抚了抚它的头顶，惹得它在地上滚了一圈儿，不住地叫着。

灵犀一个人在房间里鼓捣了半天，魇兽则听话地去看守润玉。虽说润玉对于魇兽的到来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想。

布星台上，星河密布，润玉裙裾翻飞，夜风吹动他的衣角，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恐欲乘风归去。

彼美人兮如玉，乘风而立，当世无双。

布星完毕，润玉轻呼出一口气，抬脚刚想往璇玑宫方向去，却感觉身后有东西在拉扯他的衣角。他低头一看，发现竟是魇兽死死咬住了衣襟下摆，有些好笑。

润玉：你怎么啦？

他不由地转头弯了腰，宠溺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浅笑道。

润玉：你不是陪着灵犀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润玉：别闹了，灵犀还等着我们回家呢。

魇兽愣是咬着他的衣角不松口。

润玉无法，只好跟它大眼瞪小眼，僵着。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落针可闻。

一道急促而有规律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无声。

灵犀：小白龙——

灵犀大声唤了他一句，加快了脚步向他走来。

润玉呆愣了一霎，见她走来，萦绕在他周身挥之不去的清冷孤寂一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从唇边漾开的深深笑意，如晨曦朝露，感人至深。

离得近了，润玉才发现她的手上还捧着什么，薄薄的一层纸糊在竹篾扎成的方架上，细细一看，原来是一盏天灯。

他微微低眉额首，直视着她的眼睛不解。

润玉：灵犀你怎么来了？这是？

灵犀稍微顿了顿，平息方才她疾步走过来加速的心跳，笑靥浅浅。

灵犀：今日是凡间的上元佳节，小白龙可愿与我携手共赏？

他动了动唇。

润玉：上元佳节？可这里是九重天……

灵犀眯缝了双眼，笑而不语。将怀中捧着的天灯推给润玉，退后了几步立定，笑得眉眼弯弯，罗袖中扬起的指尖泛着盈盈的紫色流光，倏地向四周飘散而去。

夜幕下的天空突然就亮了起来，三千盏天灯的灯火自在翩跹地跳跃着，恰似繁星点点在天边不倦地流连忘返。随着那朦胧的月色，映衬着一方虚幻缥缈的世界，令人如痴如醉。

天空骤然变得流光溢彩起来，润玉不说话站在原地呆愣了一般，灵犀悄然偕了他的手向前缓缓走着。

这条回璇玑宫的路，他已经独自走了数千年了，萧瑟深沉，冷清冰寒，今日满目明灯，遍野辉煌，温暖而热烈。

润玉慢慢地走着，多想这条路永远望不到尽头……

她的眼睛明亮动人，比这漫天明灯还要耀眼灼热，她总是浅浅地笑着，从未埋怨璇玑宫的清苦难耐，从未厌弃他的丑陋不堪，温柔地包容了他的一切，为他点亮三千盏明灯，指引这条回家的路。

她的笑容，是他倾尽所有，也想守护的东西。

润玉的眼眶有了些许湿意，声音微微哽咽。

润玉：灵犀……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她紧紧环抱在怀中，在她的耳畔低语。

润玉：谢谢你……

灵犀有些讶异于他的反应，但还是任由他抱着，轻轻顺着他的背脊，一字一顿。

灵犀：长灯伴长夜，缺月亦有圆。

灵犀：为君长明灯一晌，千灯夜未央，惟愿此情长。

上元佳节放天灯，或求财，或求官，或求子。

我为你明灯三千，每一盏，求的都是你。

愿你被天地间温柔以待。

润玉环在她腰侧的手又用力了几分，突然展颜一笑，这一笑恍若百花齐绽，举世无双。

这一刻，便是要拿他的命来换，他也心甘情愿。

灵犀又安慰了他几句。

灵犀：小白龙，来日方长，我以人鱼烛为芯，磷粉为火做成的三千盏天灯，每到夜幕降临，都会照亮你回璇玑宫的路

灵犀：往后，它们会替我陪你一起回家。

润玉强忍住溢出眼眶的泪水，笑着松开她。

润玉：这是润玉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灯火与月光交相辉映，倒映着的，是谁守护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