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州混乱后，夏六应是跟着花玖的时间最长，因曾经同在夏府做事的缘故，就算她们组成固定小队什么的也不奇怪。

所以。

夏六对花玖的事情相当了解，问到关于宁家姐妹的，便知之不详......

不过，笙笙对前夫君和前小姨子也不是真的关心，主要是想弄清楚自己尸身效用的成功率，是否百分百延寿。

又问了几个宁家姐妹的问题后，笙笙已然心中有数。

“说说你吧，夏六......”

“花霜雪不是让你潜伏等我吗，你怎么被阴魂给抓了？”

她话题一转，移到对方身上。

老妇人闻言面色微变，脸上露出惭愧、自责的表情，但其眼神又恨坚定似乎并无什么悔意。

“望小姐恕罪，老奴之所以被擒是因违背了花大人叮嘱，自作自受。”

语毕，夏老太就要跪下请罪。

但中途便被笙笙托住......

“不必如此。”

“......夏六，你甘冒奇险潜伏仁王城，又等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无需领罪。”

如此说时，笙笙心里也有些感慨。

当年她无法修行，是借着花玖的威风行事，故而御下极为严厉。一丁点做错或不听从吩咐，就会重重惩罚。

这样做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畏惧她。

毕竟当时她也才一个十岁出头的大萝莉，看起来柔柔弱弱又手无缚鸡之力，不特别严怎么统御一府？

但如今......

早已今非昔比！

二品修为，还精通三门武技。等闲第一境的武者，都拿不下她。

从实战方面来讲，她夏漓可算阴将级别啦。

已不需借由其他手段竖立威风，她本人站在这儿，就是最大的威慑......自信，来源于自我的实力！

其理，便是如此简单。

“老奴谢过小姐。”

夏六眼中闪过一抹感动。

她不知笙笙是因变强而不需依仗手段，才免去责罚。还以为对方是感念自己多年苦功，一改曾经严厉，温柔了许多......

“不过，此事说来话长。”

“没关系，你长话短说就是。”

“好！”

老妇人点点头，对夏漓不敢有任何隐瞒。

“事情要从花大人晋升大宗师，与阴魂们分庭抗礼，签订‘雾海盟约’，建立人类新城那年说起......”

那年，即混乱第20年。

随着局势偏斜，西州十二城相继沦陷，眼看着西州的人类就要被亡族灭种，阴魂一方的胜利号角即将吹响之际。

一件震惊西州的大事发生了。

声望最高的三大阴魂首领，即‘雾海三凶’......吕芝、程强、魏冬儿。

——与阴魂女王，彻底反目！

雾海三凶，是那个时代最强大的阴魂，它们三人每个都有着武道宗师级的实力。

正因如此。

镇守西州的那名宗师武者，以及五锦绣里的花玖、齐雅两名准宗师，都只能靠阳石巨弩守住两大门户，甚至每三个月来犯一次的阴魂被击退后，亦不敢出城追击！

无他，敌人太强尔。

而，阴魂女王。

更是恐怖！

这个名讳在西州混乱开始之前，并无任何踪迹。

直到混乱19年，禹泰城外那惊天动地的一战......阴魂女王与隐居城中的国师楚瑛，血战七天七夜后胜之，摧毁了西州最后一根擎天大柱。

才为世人所知晓！

同时，也为这片大地带来了无尽的恐惧......

大宗师啊。

前国师楚瑛可是实打实的大宗师，却败亡阴魂女王之手，足见其凶残强大。

人类一方惶惶不可终日，阴魂一方却暗暗起了变化。

像‘雾海三凶’这样的阴魂首领，其实一直是自由自在的。二十多年前，阴魂女王忽然从初雪大遗址内出世，它们才不得不归顺依附......

这个归顺，非是心服口服。

而是物理性质的。

在女王斩杀楚瑛，也受到很重的伤势后，三凶自然而然起了反心。

次年，即混乱20年。

三凶突袭女王，令其伤上加伤，再无扼制群魂之能。

此变故。

后来被称作‘凶星之乱’......

当时，就连三凶自己都没想到，在它们袭击女王成功后的第十日，花霜雪晋升【大宗师】。

这一段接连的惊变，是西州人类得以苟延残喘至今的最关键转折！

一直为后人所津津乐道。

‘凶星之乱’中，三凶之一的程强被女王斩杀，接连失去两大强者压制的阴魂一方陷入彻底内乱......无奈之下，‘雾海二凶’只得与新崛起大宗师的人类一方订立盟约。

双方在雾海中心的初雪城，签订一甲子年（60年）停战协议。

此为。

——雾海之盟！

之后，阴魂一方便如笙笙所知的春秋战国一般，互相猛攻狂战。

人类这边终于得到喘息休养机会。

二十年后，花霜雪的徒弟出山，建立了第二座人类新城......

而。

阴魂的内乱也渐渐平息。

持续了四十年之久的大战早已令西州满目苍夷，随着普通百姓与武者们大量死亡，阴魂的数量以极快速度得到补充。

量变导致质变。

许多新生代的强横阴魂纷纷出世！

其中，尤以‘苏’‘南’‘刘’‘宁’四者最强......她们与老一代的阴魂首领‘雾海双凶’相争，十二城群雄割据。

之后。

阴魂女王伤复，四者又与吕芝、魏冬儿联手，六大首领合力抗衡女王。

最终，混乱40年......

阴魂内乱停止，西州阴魂分成两大势力——雾域七城与鬼域五城。

雾域，由七大城主分治并攻守同盟。

鬼域，受女王一人统御。

也就在那一年，花大宗师实力再上一个小台阶，终于感应到她心心念念的笙笙魂之所在。立刻令夏六潜伏进仁王城，秘密带回对方......

“......老奴得花大人密令，不敢有丝毫差池。一直守到三号韫阴坑附近，等待小姐苏醒。”

“可是......”

夏漓知道她想说什么，无外乎左等右等自己都没出来。

别说是夏六了，就连城中的四阴将也等了无数年，直到明烬壶吸阴气吸了个饱，她才终于现身。

潜伏多年的经历自律而单调，老妇人伪装得很好，无人察觉她身份。

但在混乱90年的时候，却出了事......

仁王城中。

不仅有武者奴隶，普通人类更是沦为家畜一般，受阴魂们差遣指使。

而常年目睹这种现象的夏六自然深恶痛绝，但为了接回小姐，她一直忍住心中愤懑，从不敢多事......可那一年，一桩惨案发生在她家门前。

一妇人因挡了道当街被杀，其留下的那对幼女也将遭残杀......

“......老奴也想视而不见，但那姐妹中的妹妹惨死老奴眼前，四肢头颅皆被阴魂生生扯断，血流一地红得刺眼。”

提起那年所见，夏老太依旧有些不忍。

残破的身躯犹如破碎的玩偶残肢，零落地散在血泊中。对方用清脆嗓音唤出的凄厉嘶喊，几乎是她后来夜夜的噩梦。

她不后悔自己出手救下仅存的姐姐，却后悔自己当时犹豫，没能救下死的那个！

接下来的事便很明了啦。

五年后，夏六和她收养的义女行踪败露，被吕蔓亲手擒获，将二人双双关进练兵场奴区。

直到前不久遇见笙笙......

“你做的没错，夏六。”

听闻前因后果，少女心中也有些难过。

她还记得刚刚穿到此方世界的时候，西州歌舞升平，一片祥和。怎料如今竟已是人间地狱......

也就在这一刻。

夏漓心中不变的，那称之为【人性】的东西，促使她生出一个念头。

——反正我也要离开仁王城去寻便宜爹拿心法。

——何不顺道将奴区的武者们救出？

城中的百姓她肯定是救不了的，数量众多，又不会武功行动迟缓。就算再感同身受，也不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顺手帮一下倒是无所谓......

武者是重要的资源，能救一城的武者回去，对人类一方的助益可不小。

——嘛。

——咱这算不算是为工具花分忧？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少女心绪翻飞。

但此事困难重重需得从长计议，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整理清晰的。

夏漓拍了拍自己的老侍女肩膀。

“......也耽搁了不少时间，再晚的话恐怕会引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