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您怎么有空打电话来呀？”

周夏是园洲大学，第三研究室的室长，兼任彗星粒子相关课程的讲师。

与米帆在十年前就认识了，他也是在周夏的洗脑下才进入园洲大学学习，昨天的实习也是他忽悠后的结果。

但米帆不知道的是，周夏其实也是陈东的老师。

八年前，周夏曾与陈东合作研究一个项目，最后以失败告终，之后两人就减少了联系，直到近段时间，陈东主动联系周夏，说明了情况，周夏才同意让自己研究室的学生去局里实习。

“小陈呐。”周夏已经五十多岁了，说话有些慢：“你给米帆安排了什么工作？”

“调查员。”

“那不是走现场的么？危不危险？”

“您可真偏心，那么多人呢就问米帆一个。”陈东苦笑：“危险是危险，但是是米帆自己要求的。对了，我遇上个棘手的事情，想咨询您一下。”

“什么事？”

“你说有没有这种情况？有这么个人，他检测不出超凡力量，也检测不到‘卡西乌斯辐射光’，但他的确是个特殊能力者。”

陈东听见电话那头叹了声气。

“推断超凡力量的最佳，也是第一标准，就是卡乌西斯辐射。既然没有卡乌西斯辐射，你又为什么认定他有超凡力量呢？”周夏声音沉闷：“你肯定有了推测，对不对？”

“我猜测...这是一股很强大的超凡力量，强大到可以遮蔽卡西乌斯光，可以伪造身体内部的彗星粒子浓度，把彗星粒子浓度的外显比例下降到不正常的地步，让实验结果出不来。”

“先不说存不存在这种力量。”周夏打断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三百年前开始，特殊能力者在主流社会文化里，一直被当作是‘天选之人’。

算不上是至高无上，但也颇受人尊重，一般来说，承认自己是特殊能力者，能够得到更大的好处。

“这就是我疑问的源头。”陈东的声音压得极低：“一个能力者如果隐瞒自己的能力，那么他的动机就值得深思，甚至值得调查。”

“你不应当把怀疑的结果当成怀疑的原因。”

听到周夏这么说，陈东已经隐约能感觉到自己这个老师的态度了。

周夏又问：：“你有什么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他拥有超凡的力量么？”

“一人之力，打败了B+级特殊对象。”陈东笑着说：“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么？”

沉默。

十几秒后，周夏说：“小陈啊，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怀疑米帆的。”

“我不得不怀疑他。”

陈东叹气：“他是个人才，但扬城现在的情况、我们第七局的情况，我不得不留一个心眼。以前我就吃过这个亏，我不想再吃一次了。”

“两个月前，我和米帆在《异常科学》上发表了一篇论文，你有没有看过？”

周夏跟岔开话题似地，忽然说起了别的事情。

陈东苦笑道：“我已经多年没看过期刊了。”

“那我给你说说吧。”

陈东已经不是八年前的那个他了，现在他对学术研究毫无兴趣。

可毕竟是老师说的话，他也不好拒绝，只能耐着性子听。

这是一篇有关能力者的能力强度的论文。

自超凡力量出现以来，它一直被看作完全“由心”的，即：能力使用的持续时间或许受身体状态的限制，但是它的强度却是由精神的高度，心态的变化直接决定的。

也就是说，一个人越执着，他能发挥的能力就越强。

这个结论简单，但它并不完全正确，有许多执着到近似于固执的人并不能发挥好自己的力量。

为了超凡力量的强度之谜，周夏和米帆历时四年，将大量的卡西乌斯辐射样本进行比对分析，总结各项因素的影响后，两人提出了一个崭新的概念：神秘度。

“能够由使用者主动控制的能力，它的卡西乌斯辐射的大小和能力的强度是成正比的。”

周夏一边帮陈东回忆基础知识，一边解释说：“所以就算有人不愿意告诉我们的能力，我们仍然可以从卡西乌斯辐射中知道他的状态如何。”

“而是因为这些不愿意配合的人，我们才发现一个许多研究院都忽略了的现象：隐瞒自己能力的人，卡西乌斯辐射量的上限，是其他人的数倍。”

就算有周夏的知识复习，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结论还是把陈东听得一愣一愣。

这不是理论的结果，而是大量样本推导出来的结论。

“一时间很难接受吧？”

周夏叹了口气：“《异常科学》的编辑也很难接受这个理论，但数据是对的。在那之后我们进行了更大规模的旧数据匹配，匹配率近乎百分之百。这至少说明，这个假说是可以存在的，而且还很难找出反例。”

又是沉默。

“我能否将你这番话，认为是对米帆掩饰自己能力的一种辩解？”

即便周夏不在对面坐着，陈东的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周老师，我希望你知道的是，哪怕‘神秘’能让超凡力量增幅，他作为局内的一员，仍然有义务，向我们坦白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我没有这个意思。”

周夏语气平和：“我并未承认米帆拥有特殊能力，实际上，我也从未见过他使用特殊能力，我只是提出这个假说，假设你真的发现他有超凡力量，这个假说也可以给你作为参考。”

这不还是为他辩解么？

“而且，他没有卡西乌斯辐射光这是不争的事实。”

周夏强调：“卡西乌斯光是伴随着能力使用，必定会产生的辐射光。在目前的研究里，至少对于人类来说，没有辐射光和没有超凡力是等价的，你的推测从一开始就站不住脚。”

比起理性的分析，陈东对米帆的怀疑，基本上是从感性出发。

他的本能救过他很多次，也让他能够快速地判断出真实和谎言。

就像现在，周夏为米帆辩解，就差直接说他要给米帆撑腰，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周老师。”陈东决定再劝劝他：“我对他的怀疑可能过渡了，但希望你能理解。他毕竟和十年前的流星雨有关系...”

“这件事已经有结果了，不是么？”

周夏打断他：“三个月前我接到命令，对米帆的监视已经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