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西社往事part7
眼前的腐烂人脸神情狰狞,嘴角的不知是脓液还是涎水。
他双手伸出,拍在了窗户上,奋力地砸着窗户!
高沅心叫一声“不好”,动静未免太大,会被丁光济听见!
原本对高沅来说坚不可摧的窗户上出现裂纹,并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拍动扩张得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崩碎。
高沅已经退到了门口,寻找着下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突然,他灵机一动:“丁光济是西二楼下来的,现在的西二楼反而安全!”
于是便几乎是拼了命地在走廊上奔跑起来。
远处他视野外的某个公示栏里,几行字迹渗透出血迹。如果他能打开光查看,便会发觉,歪歪斜斜如蚯蚓爬的粉笔字赫然写着:
“禁止在走廊奔跑!”
“禁止在自习室食用饮品、食物!”
“禁止乱丢垃圾!”
...
随着高沅足下加速,那行“禁止在走廊奔跑”愈发渗血,淅淅沥沥地滴到了地面。
而高沅只觉得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直截趴倒在了地上。
地板像是有了生命,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下隆起蠕动,像是一条匍匐的灰蛇在逶迤前行。
隆起的地面到了高沅的脚下,突然下陷,将他裹了进去!
窒息而死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软乎乎的还沾有黏液的蠕虫在他嘴里鼻孔里爬进爬出,这种恶心的感觉真可谓地狱...让他头皮发麻!
他感觉到有什么在啃噬自己的皮肤,但渐渐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又一次死亡!
噩梦般的轮回不知进行了多少次,西社到处都潜伏着诅咒,哪怕仅仅是一个花瓶,也会有女人的人头从里伸出来。高沅揪着她的头发提起。却看到隐于花瓶的脖颈下直接连着肠子肝脏...
他精神已经近乎是完全崩溃了:“我该怎么做?谁能救我出去?”
“我不想降生在这个世界...我宁愿永恒的长眠...”
与此同时,这场地狱绘卷外的阴影世界·北城一中。
让我们把时钟拨回到约莫45分钟前。
高沅走近了长椅上的那对男女,却在他们面前突然晕厥。
一直沉默的李茗歌将他身体扶正,让他偎在长椅旁。
是的,她从这时候就欺骗了高沅!
在偶戏鬼面之中,能够清楚地看到这条长椅发出幽蓝的光芒,却又像风中残烛,下一刻就会熄灭。焰火在风中摇曳。
如同引路魂灯里燃烧的火焰。那是一件堪称传奇的诅咒之物,其来历颇为神秘,各大社为了得到它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它的样式就是烟斗般的细杆,古朴的纸灯笼里闪烁妖异的蓝色火焰...
李茗歌轻叹了一声,转身向着西社行去了。
早在刚进入这里没多久,她就知道了“昏睡长椅”的怪谈。
这个诅咒可以为她所用。免得高沅硬是想跟着他去西社里送死。
当然,她并不知道幻境里高沅所受的种种苦楚。如果知道,她估计会把高沅一只腿打折丢在校医室吧...
“现在,是我直面你的时候了...”
她已经走到了西社楼下,两脚屈膝弹起,如同一只剑鱼冲向方才尚欣馨现身的西社二楼窗口。
偶戏面具的眼控之中,那团黑气虽已淡去,但还是留下了一点痕迹。
如一枚炮弹,撞进了这个布满灰尘的遗忘之地...
期间,她穿梭在诡异变化的西社楼里。
她挑断了弹琴女鬼的手筋,攀楼追杀那只高度腐烂的尸鬼到楼顶,在礼堂了结了人形蜘蛛的性命...
现在,她已经用礼堂里找到的钥匙打开了大厅里看似是堆放杂物的隔间,推开里面的暗门,穿过向地下的漆黑甬道,从甬道尽头的梯子下去,她便来到了西社的暗室。
由于身上寄生的凶灵,她的双眼也具备了暗中视物的能力。
这是间逼仄的地下室,只有一面长桌。桌上堆了凌乱的文件,铁盒子上插了天线的老电台...能感觉被放弃使用并撤离时的匆忙。
而穹顶则是用木架在土石间撑起来的。显得就像个废弃矿洞,随时会塌方一样。
空气间弥漫着一股子潮味,闻起来令人不适。
从桌上故纸堆中翻出的民国简报,她细细翻看起来:“西社曾经发生过一场性质恶劣的案件。约莫是在1925年夏天,大员们来惟知学堂礼堂听音乐会前,有十名女学生失踪。其中甚至包括了当时租界赵领事的女儿赵清伊...这件事情之后,本来惟知学堂应该在各方口诛笔伐下停办。
但1926年,那场战争打到了北城。
作为胜利者北伐军的联络处地下人员,云想容所办的学堂被保留了。她自己却辞去了学堂校长一职,由丈夫施乐尊代校长。”
“近一百年前的那个夏天,在西社附近失踪了十个学生?”
李茗歌十足狐疑。
她仅在九原市的市立图书馆查了北城一中的历史,就通过“门”来到了北城一中。
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怎么会用网络(这某种意义上也保护了她不被仇家追踪到),另一方面,现在网络上的信息真真假假,不能辨清的太多。她潜意识里是不屑于用千度搜索引擎的。
其实这桩秘闻在信息时代已经成为了某些北城一中学生在论坛上的谈资。而出于对知名教育家、H省西式学堂的先行者云想容先生的敬重,“为尊者讳”,反倒是图书上记录的语焉不详。
“既然是报纸上所说,应该是真的。”
在那本《云想容传》里,云想容和施乐尊确实纠集了一群年轻人,协助南边的军队打过来,为北伐出了力。
“现在的关键是,当时失踪了十个学生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内情?”
李茗歌回想起东二楼琴房里那个女鬼的身份:女学生何芜衡。
不出意料的话,她应该就是那失踪的十个学生之一。
楼顶那只高度腐烂的尸鬼根本分辨不出其身份,但身上的衣物也是蓝衫黑裙,姑且也算作女学生的一个。
人形蜘蛛是09年左右被生造出来的。至少构建人形蜘蛛的材料中用到了卫婧的一对手。所以不算在那十个失踪学生之中。
...
仔细将自己进入西社之后遇到的诅咒一一列数,再将明显不属于那个时代的剔除。
“封印幕后诅咒,靠的是两个诅咒之间的逻辑压制。”
“其中一个,是西社这栋建筑本身。其扭曲空间的强度足以和小范围的‘镜界瞬移’媲美。强度完全能胜任阴影世界的主宰者。”
“另一个,就是控制了尚欣馨,唆使了丁光济,制造坐尸鬼和人形蜘蛛的幕后诅咒。”
“西社这栋建筑通过不断引导生人在此中迷失来杀人;幕后诅咒却希冀通过附身他人,玩弄人心来向外扩张...”
想明白了是哪一对诅咒造成了“平衡”,那么失衡的真相也就昭然若揭了。
两个诅咒强度相近,那么能维持某种平衡...但平衡总是会打破的。
西社白天的人流量大,所以长此以往肯定是幕后诅咒蛊惑人心更强势,所以也就有了它1925年惟知学堂时期的第一次破封。
就结果来说,云想容是将它重新封印了。
而西社被废弃之后,按理说应该它再也不能对他人造成威胁...
但,尚欣馨又来了。
于是,幕后诅咒控制了尚欣馨,靠她不断犯下恶行,为自己积攒了力量。
并最终成功压制了西社迷域空间,掌控了阴影世界·北城一中!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茗歌的血瞬间冰寒(虽说由于厉鬼体质的影响,一直就是冷血状态),诸多之前的线索串成一条线,指向了一个可怖的真相。
云想容没有外力可借,只能通过让两个诅咒再次平衡来实现封印。
那么,音乐会时的十余名女学生失踪,以及学堂重开后云想容请辞校长,郁郁而终...
是不是就有了其他解释?
“云想容将自己的学生‘献祭’给了西社迷域空间...”
说是献祭,其实是半夜将她们带到西社。
以那些女孩子对云想容的信任程度,无疑是会听了个理由就跟过去的。
之前在礼堂里就看到了一些痕迹。李茗歌还以为仅仅是诅咒场景的构成而已...
就在那个夏天的夜晚,和蔼的云先生提着黄澄澄的油灯,女孩子们精神抖擞毫无困意,走在繁草弥生的小径里,欢声笑语,赶走蚊虫...向着西社的礼堂来进行音乐会前的“最后一次”排练...
在永远走不出去的无尽回廊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甚至可能是上了学之后才放足的女子——她们惊恐地想逃走,却被那些隐于黑暗的恐怖怪物虐杀的场景...
李茗歌银牙紧咬,指甲抠在手心生疼。
这是背叛。云想容背叛了如此信任她的学生们...
“究竟是什么比你的学生要重要...”
就云想容辞去校长一职来看,她更多的还是愧疚。
“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恶劣到了那个地步,才会去牺牲那些孩子们?”
而今已是百年之后,沧海桑田。事情的真相也难再得知了。
最后,李茗歌在这个逼仄房间的一角的架子上找了一个盒子。
“这是...一个密码盒?”
眼前的黄铜盒子制作精巧,开合处是严丝合缝的齿轮,将它死死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