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高沅有些想跑回去，跪着哭着求少女帮忙了。

虽然这样未免显得太没骨气，但命才是最重要的。

“也不一定。说不定不存在什么诅咒，纯粹是她吓唬我。照她的说法，我醒来后不就中了‘肃静’诅咒么？到现在我也没怎么样啊。”高沅有些小心思。

转而，高沅警告自己不能存侥幸之心：

“李茗歌她虽然怪怪的，但她说的话却都可信。”

“而且她不是在我面前屠灭了无数鬼影吗？那些鬼影应该就是坐尸诅咒。”

“与其逃避，不如想想该怎么解决血池的诅咒。”

高沅为自己鼓劲。

此刻，他重新走进了坐尸教室。

“那血池诅咒连她都觉得棘手...我究竟是招惹了怎样一个存在...”

“想想我可能会遭遇什么，又该如何应对...”

首先浮现在高沅脑海中的，是一汪血水。

一个女鬼逐渐从血水中爬出，鲜血不断从她苍白的脸上流淌，染红了斑斓的尸衣。

“如果是这样，我还有对付的必要么？基本等同送死！”

高沅萌生退却之心。

他都有些憎恶这样怯懦的自己了。

平日里看恐怖片，每每看到剧中角色因为害怕，做出什么愚蠢的行为，他都要讥嘲一番。

现在被诅咒缠上的是自己。到了真正直面邪物时，他才发觉自己是多么自大。

任何大胆的尝试都可能招致死亡，但生命只有一次。

“既然完整的诅咒还没有被释放，情况还没恶劣到那个程度！”

“我有感觉，她是觉得我能自己解决诅咒的。”

有坐尸诅咒的教室一片狼藉，课桌椅胡乱倒在地上。

坐尸已经被消灭了，这里无疑是安全的。

“诅咒比起恐怖片里那些无孔不入，无所不能的鬼怪，还是有很大区别。”

“刚才那坐尸诅咒，如果我不凑上去看它的脸，而是目不二视，直接走过去，应该就不会触发诅咒。”

“而且就算触发了诅咒，诅咒也只能用一套固定流程来杀人。一直到李茗歌反击黑影，它们都只能呓语来蛊惑她的心智。”

“相比之下，电影里的鬼怪杀你没道理，而且完全是换着法子杀人。”

高沅在一片狼藉里看见一个闪闪发光的小物什。走近，高沅认出那是一个校牌。

“应该是那具坐尸身上的。她刚才不捡起来，是因为没发现，还是上面有诅咒？”

高沅情知不能在路上耽搁太久，出于谨慎，暂时不捡起这校牌。

“若我能活下来，再见到李茗歌时，就算热脸贴冷屁股，也要把和诅咒相关的全弄明白。”

高沅从教室后门走出，再往前十几步，就是那间有血池诅咒的男厕所了。

“我一定要成功！”

~——~——~——~——~——~——~——~

到了男厕所门口，高沅先小心地探了探头：“地面上没有东西在流。”

走进厕所，高沅凝神聆听：“也没有先前那种狂喷的哗哗声。”

高沅稍微松了口气。

“万幸还没恶劣到那种程度。”

高沅放心地走近了洗手池。

走近之后，高沅发现，水龙头仍是开着的。

但此时竟然在流清水。

而且比起先前喷溅的情境，现在水流明显小了很多。

“一鼓作气关上！”

高沅上前，一把握住了水龙头，就要扭上。

“咦？脱栓了？”

高沅来回扭了几圈，发现水龙头根本关不上。开关就像抹了油，只会一路滑到底。

现在身边也没有维修工具。如果关不上，最后必然是诅咒降临！

高沅这下真慌了。

“堵上行不行？”

随即他摇摇头。

“先前的血水狂喷我也见过了。只要它需要，水压是可以瞬间到极大的。”

“还是得想办法给它关上！”

“如果我是李茗歌，直接等诅咒出来和它硬刚，也不是不可以。对我来说，只能用‘智取’的方法！”

正当高沅冥思苦想之际，厕所外面传来了交谈声：

“哈…你...活腻了。赵老师，为什么向着你。”

“不要可怜。这种人…活该。”

“你!往我桌上泼水。我也请你‘喝水’。”

“王哥，我来帮忙。”

恶毒，污秽的字词不断响起。

只是那几个人说得未免太生硬了，讲话有莫名的停顿和延迟。

嘈杂中间杂着一个懦弱的哭泣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行“人”就这么吵吵嚷嚷地往男厕所来了。

高沅心下一凉：

“在这废校，处处透着诡异。哪有可能还有学生？”

忙向里拐，高沅想找个隔间先躲起来。

厕所里一边是小便池，一边是隔间。纵深不过四米，总共五个隔间。

“隔间的门锁上了？里面有人？”

高沅不敢敲门，只得往里走。

只有最后一个隔间的门是打开的。

高沅闪身进去，把门虚掩上。

“留条缝吧，还得确认外边的情况。”

稍许，三个学生押着一个衣衫湿淋淋的瘦弱少年进了厕所。

他们走路一步一顿，走路也是直腿，看上去有些滑稽。

一个学生把洗手池活塞闭上，另两个压下那少年的头。

“喝水。喝水。”他们无生气地笑着。

“那几个人的脸怎么是青灰色？跟死尸一样。”高沅脸色微变，怀疑他们是不是人。

外面总共四个“人”，除了那个头正在被压进洗手池的脸看不清，其余三“人”动作僵硬，如同木偶。

“还挣扎？一起，一起。”不知是谁先起了哄，三“人”合力把那瘦弱少年头往水里按。

“太恶劣了...”高沅表示嗤之以鼻，校园霸凌这事他还没遇到过，尤其是中考失利进了十八中之后，只有他霸凌别人的份，哪有谁敢霸凌他？

“不对！”高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倒吸口凉气。

洗手池前的长镜里，映射出那个瘦弱少年的眉眼。

他的脸白得像刷了漆。五官浮肿不堪，泡烂的肉堆挤得都看不清。最让高沅恐惧的莫过于他那纯黑的眼睛。

“难道说，他就是血池诅咒的正主？这几个果然不是人。”高沅攥紧拳头，掌心冒汗。

外面的霸凌还在继续，瘦弱少年疯狂挣扎，但渐渐没了力气，每次把头从洗手池抬起的间隔也越来越长。那三个霸凌者的笑声尖利异常，显然是上了头。

高沅知道这不过是做戏。外边是一群鬼——鬼怎么会再死一次呢？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估计高沅就会转移成那个被霸凌的瘦弱少年，继而被溺死在洗手池里。

“我身上只有手机，还有十八中的学生卡和校牌。”高沅先确认了一遍有无东西可用。

“先前进来时太匆忙，况且周围太黑，没注意看隔间的情况。”

高沅用衣袖遮住手机，解锁屏幕，把亮度调到最低:

“和我学校一样，最后一个隔间兼做保洁员放卫生工具的地方。”

借着微光，高沅可以看到墙角水管旁堆了一个拖把，钉子上挂了一个扫把，还有两瓶用可乐饮料瓶装着的洁厕灵和消毒水。

“要是上过化学课的学生看到这洁厕灵和消毒液，只怕会说道说道。”高沅突然想起他那群不负责老师中一个一身正气的小年轻。

隔间的门上则贴了一张便签：请同学不要在此间上厕所。甚至厕字还是用拼音代替。

“厕字有那么难写么？”紧张氛围下 高沅竟有些莞尔。

“咦？”

那张便签上的角落还有字迹。

“谁划的‘正’字？”高沅凑近了些，才能看清。

便签的角落总共划了三个半正字。如果按计数算，则是十八划，对应十八。

“十八？什么意思？难道哪位仁兄在这里拉了十八泡翔，搞了个纪念？”高沅为自己无厘头的想法感到好笑。

“有一种可能，只是没更多证据，未免太大胆了。”高沅内心隐隐有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那瘦弱少年是经常被按进洗手池霸凌，每次霸凌之后，他都在这个隔间充满仇恨地记下自己的痛苦，想着哪天报复霸凌者...”

“有可能。最后一个隔间是禁止使用的。他记在这里也不会被发现。”

高沅目前没更多的信息，只能沿着这个假设前进。

“他被按进了洗手池十八次，霸凌者也越来越过分。终于，在第十九次时，那群人玩脱了，溺死了少年。死后的少年不得瞑目，鬼魂便附在了水龙头上。在午夜宣泄他的怨念。”

“他先是报复了那三个凶手，之后便带着凶手的尸体，成了二楼男厕所的校园怪谈。”

高沅突然觉得这血池鬼也满可怜的，生前被霸凌，死后也不得瞑目，一次次地轮回溺死的过程。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整个推理虽是能成立，但高沅感觉多少有些说不出的不协调。

外面的动静更大了，让高沅没法静心思考。

“或者我可以试试在这个时候跳出去唱红脸，制止这群霸凌者，把自己树立成‘正义’的同学。”

这个想法太冒险，寄希望于鬼魂那不知道存在与否的人性，等同赌博。

几乎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否定掉了。

“擦，到底该怎么办啊！”

也许是急中生智，高沅又蹦出个想法：“如果那少年鬼魂附在水龙头上，我冲出去把水龙头砸烂，如何？”

“虽是灵异力量没错，但肃静诅咒都能被擦掉，这水龙头也不一定就坚不可摧。”

透过虚开的门缝，可以看到那瘦弱少年在一次被按进洗手池后再没有抬起头，他的双手也无力地垂下。

与此同时，高沅感觉到一阵缺氧，大口呼吸也无济于事。

“开始了！”

高沅贴着隔板站着，这样多少能节约些体力。

“全部的能找到的线索就这些，到做出决策的时候了。”

就这样出去，来个天降打击！

缺氧感越来越强，高沅扶住墙角的扫把，打算用最后的气力和这三尸一鬼拼了。

门缝外，那三个霸凌者青灰的脸抽搐无停，愈发可怖。

看见这一幕的高沅有如醍醐灌顶，生生止住了往外冲的脚步。

转而，他干脆坐了下来，静待诅咒生效。

就是最后的一瞥，高沅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环环推理的不协调感尽数消失。

“李茗歌说，她熟悉血池诅咒…”

“诅咒生效的方式是固定的…”

“那三具尸体的脸是青灰色的，走路发声都诡异莫名…”

“方才我刚进来时，水龙头还在流清水…”

尽管还少了几个关键的链节，但一切已然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