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西社往事part3
“我都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都葬身于此了...”
高沅捡起灰烬中的一截木头,看出它方正的轮廓。是一支凳腿。
“很有可能。指不定诅咒的互相压制还是被他们无意弄失衡的。”
李茗歌已经走到了这个房间门口,试着拉了一下,将其打开。
门外便是西社内部的走廊了。
她走了出去。
高沅把手上的凳腿丢掉,跟上前去。
“社长,等等我啊...”
哪知他才跟出门就发现找不到李茗歌的人影了。
明明上一刻还看见她站在门口,紧紧这么几秒,就消失不见了?
就算是大卫·科波菲尔玩大变活人,都没这么快吧?
视野中的走廊黑暗深沉。一直到尽头,都只看见堆起来的瓦砾,碎掉的玻璃,被拆开的器具。沙发的垫子被拆掉,海绵和弹簧露出来,倒掉的花卉泥土洒在地上...
却完全没有李茗歌的影子。
“哪去了?李茗歌是在和我开玩笑吗?”高沅心神不定。
社长不像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高沅甚至怀疑,在现实中,她的性格恐怕是朋友都没几个的...连朋友都没几个的人会开玩笑吗?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再一次进入了某个诅咒之中!
“幻觉类?还是空间转移类?”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哈利波特电影,学院的魔法走廊自动旋转对接,将人流分拨至不同的地方。
就在这时,手机的照出的光有些暗了。
他点开手机查看电量,兀自一惊:“只有百分之十的电量了,还是省着点用比较好...”
从苏醒到现在,他的确用了很久手机。少说也有三个小时...没有给他自动关机就算不错了。
关上手机,握在手里。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高沅把食指按在侧边的开机键上,随时准备唤醒。
待到瞳孔扩大,适应了黑暗之后,高沅看清了走廊两边没开窗户,都是房间。
他目视前方,正是走廊尽头那里有光照了进来。
依照现在看到的走廊以及在外面看到的大致结构,他将西社划分为了几个区域。
从正面进入大厅,左右两条走廊是东一楼、西一楼;大堂背后是礼堂;大堂的楼梯上二楼,依样画葫芦分为东二楼,西二楼。
现在,他身处的地方就是东一楼。
“那个有光的方向是...”他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西社的外观图,确认走廊尽头有微弱光线的地方对应的就是从西社正门进入后的大厅。
“从大厅那里,我可以去到西社的其他区域。”
高沅迈步,笃定地朝大堂的方向行去。
“等等,这个房间是...”他走出几步,惊疑地打量右手边的某扇房门。
之前还在西社外面找入口时,他差点被鬼手拖进这个房间。
“从走廊上经过不会有事吧...”
高沅重新把手机打开,小心翼翼贴着墙,尽量和这个房间隔得远地蹭过去。
他双眼紧紧盯着那扇门,以防鬼手破门,把他拉入黑暗。
“呼,没事?”
他再抬起头,却发现眼前透着说不出的陌生。
“有点不对劲啊...”
高沅把手机关闭,明白了哪里不对:“前面怎么没有光了?”
他猛然回头看,来时的地方好像变深长了,墙上开了窗户。
“这又是哪里?”
就这么盯着一扇门,几秒钟的功夫,他周围的景象都变了!
高沅确信,应该就是空间类的诅咒。
“没有鬼怪出现?这是附着于物的诅咒。”
他很快就沉静下来,专心去思考解决的方法。
“现在需要赶紧确认这是在哪。”
身后有一排开在走廊墙上的窗户,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可调查的东西。
他果断回身,不因恐惧在路上耽误一秒。
“诅咒最终是要将人杀死的,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门框上方的门牌写了两个大字:
“琴房”。
高沅用力擦去窗上的灰尘,伏在了窗口。然后举起手中的手机,任白光将自己的影子映在窗户里惨白:“黑板,散架的桌子,一架钢琴?”
在房间的角落,一块布盖在了什么东西上。这块布灰扑扑的,好像几十年不曾移动。
如果是琴房,那一定就是钢琴了。
“有点奇怪...这种东西怎么说都会被那群流浪汉和学生搞破坏吧...怎么可能还安然存在?”
“叮叮当,叮叮当...”
开始时仅仅是隐约在耳畔,然后逐渐清晰。
“是钢琴的声音?”
演奏的曲子,正是那首有名的“小星星”。
高沅急把目光投向琴房里的那架钢琴。
不知何时,那块黄布已经被掀开,一个黑发女人坐在琴凳上,手指顿挫地演奏出那首“小星星”。
钢琴的声音急速变调,变得越来越尖,声音却越来越大。旋律逐渐变得鬼气森森。
“擦,难道我旧的诅咒还没解决,就要招惹新的诅咒?”
之前他就被肃静诅咒和血池诅咒同时盯上。幸亏肃静诅咒发作慢,让他能心无旁骛地解决掉血池诅咒。再去破解肃静诅咒。
他也想象过,如果两个诅咒同时发挥效果,那么将会有多么可怕。
然而就眼前的架势来看,他算是同时招惹两个诅咒了。
琴房里的女人一身民国学生装扮,靛蓝的袖衫,黑布裙,扎着一绺麻花辫。背对着他,看不清脸。
她手指一顿一顿,动作僵硬。弹出来的音符也透着说不清的诡异。
她轻声和唱:“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一闪一闪亮晶晶)
声音飘渺无定,就像河面上歌女的吟哦,渐渐湮没在午夜的怪风之中。
高沅只觉鼻子上流下来什么东西:“咦?”
他手指张开,揩了一下。
“这是...血!”
然后,他便感觉眼睛瘙痒,伴随着疼痛,眼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淌了出来,滴滴答答流到了地上。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在一下子呼啸起来的回风中,歌声伴着钢琴的叮铃模糊得听不见了。
伸手抹掉眼睛周围的血,高沅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耳朵捂住:“是歌声!”
完全没用,那梦魇般的琴声和吟唱就像水一样钻进他的耳朵,在他心上敲下摄魂的梆子声。
“For you never shut your eye。”
当“eye”这个单词发声时,高沅似乎听到了女鬼咧开的嘴里发出的邪笑。
不过,似乎血稍微止住不流了。
纷杂的脑内渐渐安静,高沅在原地定了好一会,才敢把手松开。
“那个女人...不见了?”
琴凳上空空如也。
但被揭开的钢琴布说明这不是幻觉。
高沅心底一阵发怵。
钢琴女鬼自然不可能是放过了他。她已经缠上高沅,就等一个机会来演奏致命的琴声呢。
“我就这样身陷两个诅咒之中...”
他实在无力吐槽。自己明明也没有作死,没有好奇地乱碰乱摸啊!
“不行,得进琴房看看。”
既然不能躲避,干脆豁出去勇敢面对诅咒。这是他从一开始就抱定的想法。
这便是他身上的一股狠劲,能在恐惧面前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即所谓勇气。人类的赞歌正是勇气的赞歌。
“呵,有杂记本在,我还是有一搏之力的...”他从怀中掏出那本杂记本,随时准备翻开。
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关上。
高沅吸取了在女寝四栋得来的教训,一进去就在地上找了块砖石给门别住:“这下你还想突然关门?”
然后,他走向了窗边:“这扇窗靠的是西社背后的山坡,就算打开,也照不进什么光线吧...”
“聊胜于无。”
道罢,他“刷”的一下将窗帘拉开。
眼前窗外一片漆黑。手机的光照在上面,就如同小石子投进了无波的深潭里,没用任何涟漪。
“怎么会是全黑的?”
高沅指节摩挲,有些迟疑。
“能打开吗?”他用力拨动结锈的插销,绝望地发现其纹丝不动。
“这里真的就是我从外边广场上看到的西社吗?或许这里又是一个异空间...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楼里会出现鬼打墙了。”
高沅走近那架钢琴,发现黑白相间,泛着象牙般泽润的琴键上沾了些许干掉的血渍。
“左边三根,中间四根,右边两根...”
这是什么意思?
高沅的乐器知识奇烂,完全不知道它们到底对应那些音。
他只是凑近了琴键,想着是不是一个琴键对应一个字母,沾了血的琴键能拼出一句话。
或者,照着沾血的琴键进行弹奏,能演奏出某首不和核心价值观价值的邪恶歌曲。
“暂时别动钢琴...调查一下房间。”
他回头,看黑板上写了些什么。
“用的是白色的粉笔,看上去很正常...”
“惟知学堂,学苑学堂,振国学堂...看来是某位老师在讲述校史...”
走近黑板,他仔细阅读起上面的信息:
“惟知学堂的校长是云想容,学苑学堂的校长是李宏耕,振国学堂的校长是谭千荣...”
“三校于1936年合并为救亡学堂。校长是李宏耕?为什么不是云想容或者她丈夫?”
按理说,最后救亡学堂的校址都设在原来的惟知学堂上,怎么可能不是由云想容来当校长?
“或许,得依靠这个了...”
他翻开张明的杂记本,想着能不能用这个进行解析。
“咦?失效了?”
十秒后,高沅目瞪口呆。
他仍然站在琴房中间,意识并没有链接进入“灵界”。
“那只弹琴女鬼离开了?她就这么放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