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让雪歌在晚上的时候，回到小丽餐馆吃饭。

天色渐暗，灵魔已经醒来，医生说灵魔并无大碍。

于是，雪歌为灵魔请了几个护工，然后离开医院，直奔小丽餐馆。

一路上，他又见到了许多走路姿势标准到如同机器一般的路人，他甚至还发现，不少车辆的车速相当稳定，堵车的现像变少了，来往的车辆都极有风度地相互退让，将交通的运行效率大大提升，鸣笛声、喧闹声也大幅度减少，这是平日里难以感受到的景象——人来人往、车辆穿梭的道路上，居然如此安静。

“你好！”

一名路人在雪歌的面前停下，微笑着向雪歌打招呼。

“你好……”

雪歌略带惊讶地回应道，他向路人挥了挥手，并僵硬地笑了笑。

“你好！”

“你好！”

“……”

路人们互相问好，看起来，他们的笑容都是一模一样的，嘴角上扬的角度已经说话的语气也是如此的类似。

“这是什么情况……”雪歌在心中想到，在过去，他从来没有见到如此文明有序的街道。

争吵与哭泣，被打招呼的声音取代了，这应该算是一种进步的趋势吧……

但雪歌总觉得不大对劲，因为这些“看起来的阳光与友善”似乎过于标准了，可是，“标准”又有什么不好？他为什么害怕“标准”？

目前，他的心中，还没有答案。

也许，与对未知的恐惧相反，他还有着对确定性的恐惧，他只能这样子，做一些和正确毫无关联的解释，来让自己安心一些。

不管怎样，连绵不绝的相互问候，让他有些喘不过起来，还好，他无敌，不用害怕“暗算”、“陷害”之类。

想到这里，他避开了人流量大的宽阔街道，绕进小巷，往小丽餐馆赶去。

今日他听见的最后一声“你好”，在小丽餐馆的门口出现，由小丽餐馆的最后一名正在离开餐馆的顾客发出。

总算到了。

他有些仓促地溜进餐馆，像一个打了败仗的逃兵。

餐馆里的吊灯亮着，暖黄色的灯光铺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紫姬和雨柔在一旁聊天，更具体的说，雨柔在热情洋溢地讲话，紫姬红着脸点头。

雪歌长呼了一口气，找了个座位坐下。

他听到厨房里传出的小丽和风灵的对白。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雪歌……喜欢，吃什么？”

小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而带有一点羞怯之意。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风灵说道，“他喜欢吃什么，他自己最清楚。”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小丽羞红了脸，双手揉搓着衣角，轻声说道。

“你是在否定我的说法吗？”风灵笑道，“这是你第一次没有迎合别人的观点。”

“对不起……”小丽小声说，“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

“呃……你为什么总是问雪歌喜欢吃什么，但都没有试着去了解其他的人的口味？”风灵说。

“我……没有。”

小丽脸上的红晕更清晰了。

“我替你回答吧，”风灵说道，“因为你很关心他，你希望他能够开心，要是他开心了，你也会觉得很开心……是吗？”

“……”

小丽沉默了，或者说，她用欲言又止的羞怯来回应风灵的问题。

“小丽也有她的小算盘哦……”风灵轻轻地笑了，“其实……只要是你做的饭，我们每一个人，包括雪歌，都是很喜欢吃的。”

“那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特别喜欢吃的？”

“直接等他回来的时候去问他吧，又没有人不让你和他交流……我们去外面等他，坦白说，我也想死他了。”

风灵拉起小丽的手，走出厨房。

不管小丽愿不愿意，她在走进餐厅的一瞬间，就接触到雪歌的目光了。

当然，雪歌身边的雨柔和紫姬也看着小丽，只是小丽一时没有注意到罢了。

她像是触电了一般，连忙低下头去，小心脏跳个不停，脸蛋逐渐发烫。

“雪歌，你早就回来了，然后坐在这里偷听人家小丽的悄悄话吗？”

风灵拉着小丽走到雪歌的身边，在此期间，小丽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雪歌。

“所以，你能回答她的问题吗？”风灵继续问道。

小丽的脑袋埋得更低了，暖黄色的灯光铺撒在她红扑扑的脸上，展现出一种梦幻的感觉。

“我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

雪歌想了想说道。

“是我做饭做的不够好……”小丽喃喃道，“都不好吃……”

“是都很好吃，所以一比较下来，就分不出优劣了，”雪歌说，“小丽，你的厨艺是受到很多人的认可的……每天饭店里都有很多顾客，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可是……我更想知道……你……”

小丽羞涩地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更想知道某人的口味，她说‘某人开心了，她才会开心’……所以，某人自己看着办吧，”风灵的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换做以前，我可能又要大哭一场。”

“……”

雪歌挠了挠头，他竟一时想不起自己最爱吃的东西。

“他……最喜欢吃小龙虾。”

紫姬轻声说道，她也不敢看他。

“嗯？”

雪歌困惑了。

“你忘记了吗，”紫姬说，“我们很小的时候，你经常去小溪边钓小龙虾。为了能和你一起玩，我当时专门学了钓小龙虾的技巧。后来，我们就经常一起钓小龙虾，那时候你总是什么都钓不到，小龙虾都跑到我这边，但是你一直在一个地点守着，没有离开，你说，你的妈妈告诉你，只要一直坚持下去不放弃，就可以钓到小龙虾。”

“后来你终于钓到小龙虾了，”紫姬说，“我们一起烤小龙虾吃，我看你吃得很开心，就把自己钓的小龙虾，偷偷放到你的篮子里，一整个篮子哎，结果都被你一个人吃完了。”

“原来大木头还有这么一段经历，”雨柔笑着说道，“自己都记不清了，还要紫姬帮你回忆一下。”

“我这才想起来……”

雪歌低声喃喃道，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那真是一段奇怪的岁月，那时的我，就像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