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冷却的钢剑与巴尔萨泽的长剑铿然激撞，锋芒死死地咬在了一起。

酣战之下的巴尔萨泽，浑然不觉自己的头盔已被消耗到了残缺不全的程度，鹰隼的面具无法遮盖他的面目，直至关咏熙喊出了他的名字。

“巴尔……你跟踪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他？他只是一个误入了隼都的黑巫师而已，他没有过错！”关咏熙厉声质问道。

“因为这才是律法，才是正义！熙熙，你这样对愚顽、盲信、擅作主张，只会姑息养奸！”巴尔萨泽猛一挥剑，强行将关咏熙斥开，后者体力终不支，竟被掀倒在了地上。

“你不可以把他带走。”关咏熙再次握起钢剑，紧咬银牙，颤抖着立起身，“想带走他，先过我这关。”

“关咏熙，你对于这个黑巫师的这份执迷，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巴尔萨泽亢奋地吼道，“我只是要逮捕他，并不会杀了他，我只需要把他带去隼都的警局就够了，就这么简单——在那里，对于他的处理会有公正的裁定。可你居然袒护他这个不明来路的人到这般地步，甚至不惜对你的同学刀剑相向，你难道一点都察觉不到这种不合理吗？你的理性究竟去了哪里！？”

“我的……理性…………”

一滴冷汗，顺着关咏熙纤细的鼻梁滑落。

确实不对。理性地看，自己的样子，确实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自己要这样拼命坚持？

为什么自己宁可与室友反目，也要誓死捍卫这个黑巫师？

就算把他交给隼都的警察，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吧？如果他真的是无辜的，那么警察查明之后，也会把他安然遣送回国的吧？

关咏熙僵在了原地，缓缓扭回头，望着身后呆站在门口的姬神光。那双似乎想要极力求证什么的眼里，分明已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姬神光清楚地辨识出了那份眼色。他一咬牙关，再也按捺不住愤怒，高喝道：

“够了！说什么要帮助我的漂亮话，你们这些白巫师都一样，从来就只把我们黑巫师当成敌人，永远都是！”

“不，姬神，你冷静一下……”关咏熙执起姬神光的胳膊，慌张地辩解。

“别碰我——白巫师！”

姬神光挣脱关咏熙的手，一手拔出雪亮的打刀，横在面前恶狠狠地说道。一对金黄色的双瞳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然而眼角，却分明有泪光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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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不会也是在演戏？

关咏熙不知道。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是不是就这样，放下双手，闭上眼睛，掩起耳朵，什么也不做，不看，不听，才是正确的？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咏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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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一只手掌，竟若无其事地握住了那支银亮的刀刃。

“把刀放下，姬神。”关咏熙以命令的语调说道，字字铿然。她右手紧紧地攥着锐利的刀锋，使劲将之摁下，深红的血水沿着刀口汩汩而下，顷刻流淌到古铜色的刀锷上。

“这里没有你的敌人，所以……把刀放下。”

“把手拿开，否则我会割开你的手掌。”姬神光奋力举着刀，无意让步。

“我不会拿开，你也不会割开我的手。”关咏熙决绝地说道。

“你不要逼我。”

“我说了，我不会拿开。”

冷冽的空气里，闪烁的金瞳和幽沉的蓝眸无声僵持着。

“巴尔。”关咏熙再次开腔，视线却并未偏离眼前人分毫，“关于你说的那些，我考虑过了。猜疑链这种东西，是无法用任何证据去打破的，因为任何证据都可以被怀疑。我恐怕永远也找不到确切的论据给你，证明姬神光不是地下社会的间谍。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如果所有的白巫师，从王侯到庶民，从长者到孩童，都因为畏忌黑巫术而战战兢兢，不敢于去信任和接纳一个有可能是善良的人，心中充斥的只有怀疑和猜忌，那么白巫师真是一个极其可悲的种族。对这样的一个种族，我关咏熙也没有为其誓死效忠的意愿。”

“我来告诉你，我是为什么这样坚持——农夫可能会救到忘恩负义的蛇，但没有理由说蛇就一定都是忘恩负义的。我既然选择了相信一个需要我帮助的人，在他根本就没有背叛我的前提下，我就要相信到底。我若同意送他去警局，就成了一个欺骗他的伪善者，一个不义之人，这样的事，我关咏熙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