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夏茉的脚步，我来到了僻静的钟楼顶。

这是一处位于学院制高点的钟塔，从墙头望出去，飞絮一般的飘雪落满了底下覆着青色瓦片的重重尖顶。

夏茉凭栏眺望着远处的都市，以及更远处的苍茫雪山，呼出一团团的白气。

“关关，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夏茉蓦地转过身来，冲向我，两手抱在胸口前，“我假期还没过完，就收到了柯布校长的电邮，说我有个新入学的中国学弟被检查出来是个黑巫师，还是个奥古斯特！他怕你受太大冲击精神不安定，又觉得同你交心难免隔阂，就托我来当知心大姐姐，找你谈心来了。”

柯布校长想得还真是周到，果然坐在办公室里搬弄权术的老家伙处世还是很老到的。

“茉茉……对不起。”我果断地低头认错，“都是我的错害你假期泡汤……但要不是那一番入学检查，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血统。”

“罢了，血统倒也不是你的错。可你是个黑巫师也就算了，居然还伪装成白巫师的样子……想不通呢。”夏茉疑惑地蹙着眉。

“按照海德格尔教授的曼纳理论，我应该在早年的时候，被什么人换过血。”我两手抱着后脑，倚靠着墙壁，望向灰蒙蒙的天穹，“我其实生来就应该是个黑巫师，而有某个人，用高纯度的白巫师之血，把我伪造成了一个白巫师。问题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这么做？”

“多半是一个出于善念的人吧。”夏茉说道，雪谷里的风将她的发丝吹起，像一缕缕金线，“比如……某个想要保护你的人。”

——我这一辈子……就一个目标，让你们两个离巫师国远远的。这是你们的妈妈临终前，我答应她的。

我的脑海里，蓦然响起一个沙哑的话音。

“既然是注射进来的，我身上的这些正曼纳，迟早有一天也会消耗殆尽的吧。”我说道，“说实话，以前觉得这能力百无一用，也就扛打一点，现在忽然告诉我这能力我已经用不了多少次了，反而还有些舍不得呢。”

“是你用得太不节制了。”夏茉说道，“随随便便就使出‘金星之曜’这种顶级的法术，别人细水长流，你却跟泄洪一样，不三两下耗尽才怪呢。”

“按柯布校长的说法，我的曼纳用完了，就会变成一个黑巫师。”我低着头，自说自话道，“到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什么好头疼的啦！要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夏茉拍了拍我的肩，“是黑是白你都还是这个傻呆呆的关小星！倒是可怜了学姐我，假期都没休完就被叫校长回来，照看你这个问题小朋友，我才该头疼好不好。”

“反……反正我就是个问题小朋友。”我颔首嘟囔道，“和你们那些又帅又有钱的高富帅朋友没法比咯。”

“呦呵，还怄起气啦？还‘你们’……老实交代，以前是不是被高富帅抢走过喜欢的人啊？”夏茉凑到我近旁，歪着头笑道。

我脸颊尴尬得透红，没想到自己多说了一个字，就被冰雪聪明的天使猜透了自己失败的情史。

“茉茉……你说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高富帅啊？”我随口问出了这个一直令我揪心的问题，期许着天使或许会给我一个与众不同的答案。

“那么关关小朋友，下面是夏老师的讲课时间，竖起耳朵听仔细咯。”夏茉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夏老师我不主张给男孩子灌些不接地气的恋爱鸡汤，只说一条硬道理——被强者吸引是女人的天性，所以男孩子只有变强，才能追得上心目中理想的姑娘。如果做不到的话，就只能眼看着别的男孩把喜欢的姑娘都拐跑咯。”

“变强……是要变得有多强？”我疑惑地问道，“要能吃穿不愁？还是能挥金如土？”

“你会问这样的问题，说明你还是个小朋友。”夏茉莞尔道，“像利威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他知道答案是什么。”

“他是不会问，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强到拥有了一切了。”我不忿地提高话音驳斥道，“但我出生的时候，不要说什么海景别墅，什么豪车超跑，就那么一间破公寓，还是租的。在那间公寓房里，一个赤脚医生帮我妈妈接生。那时候我妈妈身子很弱，我跟熙熙一生出来后，就没了妈妈。”

话音一落，我们之间陷入了冰冷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