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羽赶到前线时，鏖战已然结束。

十名影武士被全数剿灭。四名突击队员负伤，两名战死。

凯尔喘着粗气，拖着厚重的铁躯缓步走来，“折了两个弟兄，好在电梯已经成功拿下了。”

前往海心城，分秒必争。那个牢笼固然坚固，但依旧存在弱点，万一被发现，二十名影武士杀回电梯入口处只是时间问题。

欧阳羽转脸，冲着后方的参谋号令道，“电梯已经就绪，各反抗部队迅速集结，准备进军海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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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这个牢笼的人很聪明。”尼禄抬手敲了敲那一面由无数X形交叉的钢筋铸成的牢笼铁壁，慢声说道，“他没有用一根螺钉、一处焊接，整个牢笼都是用冷弯的奥利哈钢条互相交叉缠结成的，就像是用钢筋编了一个倒扣的篮子出来。这个牢笼的四壁上每一点都无懈可击，作用在每一处的冲击力都会被均等地传导到与之相交的所有钢筋上，所以这牢笼非常坚固，加上他还是用纯度很高的奥利哈钢锻造的，即使是影武士也无法靠蛮力撞破。只不过——”

奥西斯静静听着尼禄的讲解，却不见牢笼外的欧阳澜，面上残留的少许血色，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退。

“大多编制物的破损，都是始于边沿的开线。”尼禄转动眼珠，俯瞰向脚边密布的钢筋端头，“如果我从这个篮子的边沿，开始往里拆线的话——”

尼禄身旁的影武士忽然伸出两手，从离地最近的一个X形交接处，猛力扳起一根钢筋，竟硬生生地将它扭弯。

身后的影武士们听罢尼禄的拆线理论，顿时恍悟。

他们开始七手八脚地从最下面的交接点把一根根钢筋往上翻折，很快便解除了多个交接点。

牢笼外的看守者见状，顿时乱了阵脚。

“——小澜姐！快点离开那个牢笼！”安迪将射钉枪上膛，冲欧阳澜高喊道。

“魔……”

欧阳澜苍白的嘴唇缓缓翕动着，直直望向尼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出来。

“欧阳澜……？你怎么了？”朵拉疑惑地望向欧阳澜。

“魔鬼……披着人皮的魔鬼……”欧阳澜打颤的手里紧紧握着胸口的银色十字架，口中喃喃道。

“魔鬼？你是在说尼禄么？”朵拉朗声笑道，“他的脑筋很厉害吧!他可是兼任着我的老师哦！卫士们也曾说过他有着魔鬼一般的智慧呢。”

“不是……魔鬼……他就是魔鬼……

尼禄睥睨了一眼欧阳澜，眸子里闪过一道慑人的寒光，紧接着一声轰响，鼠笼裂开了一个细长的口子，数十名影武士冲出笼外，与包围着的反抗军对峙着，战斗一触即发。

尼禄躬着腰身走出低矮的破口，忽然转了个身，径直向欧阳澜走来。

“小姑娘——你在说谁是魔鬼？”

尼禄眯着眼睛打量着欧阳澜，冷冷问道。

“十年前，就是你杀了凯特嬷嬷。”欧阳澜愤恨地望向面前的男人，低声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情？那真是相当遗憾哪。”尼禄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于是十年之后的今天，你打算要找我寻仇么？”

欧阳澜两手紧紧攥着拳头，缓缓摇了摇头。

下一刻，她双手合握着十字架，忽然跪在了地上。

不远处的安迪怔愕地看到，欧阳澜缓缓对着黑西装的男子，将头叩在了地上。

“十年后，我再代替嬷嬷跪着求你一次，放过我的那些弟弟和妹妹们。”欧阳澜抬起脸，泪水挂满了苍白的面颊，“你可以说着‘废物’，把我一脚踢开，我都无所谓。但是请你不要伤害他们。”

奥西斯怔怔然地望着这个满脸凄然的少女，连走出牢笼外的朵拉也呆愣愣地望着这一幕，一时间不知所措。

尼禄的表情忽然扭成了极度的厌憎。

“无聊。”

他的齿缝里狠狠地挤出这个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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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羽怔怔地望向面前这副疯狂的景象。

失控了。

失控了。

失控了。

一切全都失控了。

他败给的不是海心城的军队，而是人性。

无数的人，如同啃食一只甲虫的蚁群，将电梯的形体彻底吞没。

梯厢的入口处，蜂拥而至的人群挤压在门边，一人多宽的门框处竟然死死地卡着十来个人，身后更是成百上千涌动的人潮，叫嚷着亟待抢登电梯。拥挤，跌撞，踩踏，叫喊，混乱淹没了一切，这已经根本就不再是什么反抗战争。

四千人都在抢登这一辆只能容纳不到一千人的电梯。这完全就是难民在逃荒。

欧阳羽已经不记得到底是哪一支番号靠后的部队不服从命令，率先开始抢登电梯的。就从那一刻起，整个场面就失控了，冲动的年轻人们全都开始争抢着登车，从冲刺到推搡到互殴，再到彻底混乱。

在人性和本能面前，什么最优选择，什么群体利益，都是狗屁。

“……我忽然觉得很矛盾。”欧阳羽身旁的韦斯莱喃喃地说道，“反抗的终点，难道不是正义，而是无尽的混乱？”

“看来这次……我们又输了。”欧阳羽轻声说道，话音几近虚无，“这场仗……真的太难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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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这些蝼蚁们……真是难看至极。”

尼禄看着面前哄抢着登车的反抗军，嗤笑一声道。

眼见身后的尼禄带领着二十名影武士阔步走来，欧阳羽已然心灰意冷。

矿场的第二次反抗，历时三天零六个小时，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