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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尼德瓦的门徒(一)

  

沿着溪流直下,一路向南,在大路尽头,有一座三面环山的小镇,人口不到一万人,镇民九成以上都是奥斯博雷人,小镇主打农业和旅游观光,对外宣传的三大名产是:纯粮酿造的高度烈酒“英雄白”;用亚龙和野猪混合制成的酿肉;以及英雄罗兰的诞生地,英雄之乡。

没错,这里就是在四百年前将世界从“冰雪之王”西弗勒斯手中的解放的英雄罗兰的故乡——迪兰镇。

艾维尔并不擅长饮酒——不,应该说,由于某些原因,他滴酒不沾,同时多年的沃尔夫兰特生活,也让他对肉类并不是很感冒,因为沃尔夫兰特基本没有要把肉弄熟再吃的文化,因此在那边生活的时候,艾维尔基本上都是和师父以及师兄弟们一起大啖生肉,当时年纪小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他毕竟不是沃尔夫人,久而久之,身体就出了些毛病,在大病一场之后,基本就只进食一些蔬菜、水果和鱼类,不过偶尔也会吃些亚龙肉尝尝鲜,除此以外,他对肉基本都是抱持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因此他对于迪兰镇的名产酿肉,也就并不是非常期待——虽然姑且还是打算尝尝鲜的。

艾维尔来这里的目的,既不是为了吃也不是为了喝,那么自然而然的,就是为了一睹英雄之乡的风采了……

当然也不是,或者说不全是,其实艾维尔的目的是来找一个人,为他打造一柄剑。

艾维尔有一柄剑,那是他在冰雪皑皑的潘多拉的冰湖里捡到的——他称之为“冰湖之剑”,尽管它可能有别的名字,但至少他现在是不知道的——这柄剑很强大,它有着神秘而无与伦比的力量,以及一个脾气非常坏的“拖油瓶”,艾维尔目前还无法很好的使用它。

因此,他来到了英雄的故乡,正如前言,这是一个以旅游和农业为支柱的小镇,这里并没有举世闻名的锻造技术以及铸剑大师。

但这里却有一个还算过得去的铁匠。

“佐鲁叔!”艾维尔站在离镇口不远的铁匠铺前,叩响木门上的铁环。

他敲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来人开门,于是他索性推开门——原来门没有锁——直接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是工坊,很乱,各种打铁工具扔的乱七八糟,炉膛里堆满了烧尽的煤炭,他顺手摸了一下铁砧,发现上面很冰冷,还落满了灰,显然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开张了。

意料之中呢。

艾维尔叹了口气,推开后屋的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他捏着鼻子,挑帘进屋。

这是一间结构简单的一居室,左手边是卫生间,右手边是卧室,室内光线非常昏暗,尽管是大白天,窗帘却拉得严严实实的。

一个男子正倒在一堆被子上仰头大睡。

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满头红发,一脸稀稀拉拉的胡须,眉毛又粗又浓,嘴巴大张,鼾声如雷,口水顺着嘴角如小溪一般源源不断的流淌下来,把那堆露棉花的破被子都浸透了。

他只穿了一条单裤,光着膀子,肌肉黝黑健硕,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

艾维尔皱起了眉头。

“佐鲁叔!”他摇了摇熟睡的男子,对方却不搭理他,他又唤了三声,谁知道,男子竟然随手抓取一个空的酒瓶丢向他,并迷迷糊糊大喊道:“滚!今天不开工!”继续蒙头大睡。

艾维尔无可奈何。

他拿起放在窗台上凹凸不平的水杯,到前屋从水缸里舀了一杯水之后,又折返回来。

“迪迪!”他唤了一声,一只神奇的小动物从他斗篷里面钻了出来。

她有猫一样圆滚滚的绿色眼睛,头部神似变色龙,一根小小的尖角拱出头顶的鬃毛,背上一双蜻蜓似的透明翅膀不停地摆动,身后还拖了一条雄孔雀似的大尾巴。

“唦——!”她打了个呵欠,对于艾维尔扰她清梦很是不满。

“龙烟。”艾维尔简单的命令道,同时把手指指向睡着的男子。

迪迪接到命令,两眼还泛着迷糊,她张开大嘴仰起头,口中聚拢起炽热的高温。

艾维尔连忙制止。

“等下!我是说‘龙烟’不是‘龙焰’!不是火焰,是烟!黑烟!”

“唦!”迪迪很不满的对艾维尔吼了一声,把含在嘴里的火焰吞了下去,然后又开始酝酿起滚滚黑烟。

“那边,放!”

一声令下,一股浓烟从小龙嘴里喷射而出,直向着熟睡中的男子,而艾维尔早就把脸蒙在斗篷里。

“呼噜……呼噜……呼……噜……噜……咳……咳……咳咳咳咳!”

男子伴随着猛烈的咳嗽,惊慌失措的跳将起来。

“着火啦!着火啦!着火啦!”

“哗啦!”

兜头一杯凉水灌下来,男子被浇了个精湿,情不自禁打了个大喷嚏。

“早啊,佐鲁叔。”

艾维尔像没事儿人似的打着招呼,同时偷偷把水杯窝进被子里。

宿醉的男子——佐鲁这才抬起头看向他,只见他先是惊诧,然后是愤怒,接下来在看清了艾维尔的长相后,忽然露出异常惊喜的神情。

“毛蛋仔!”他三步并作两步到跟前一把抱住艾维尔,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仿佛要把他的心脏从拍出来似的。

艾维尔忍不出咳嗽了好几声,他努力推开佐鲁,对方身上那股酒味差点把他呛晕了。

“真亏您一眼就能认出我来呢!”艾维尔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郑重其事的鞠躬致意道。他由于使用了幻真剂,现在是一副沃尔夫人的样子,头上一对尖尖的折耳,脸上满是金色的毛发,后面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哈哈哈!你佐鲁叔可是火眼金睛!怎么可能认错从小看到大的毛蛋仔!”

佐鲁豪爽的哈哈大笑,但才笑了几声就头晕目眩,脚步不稳,差点跌坐在地上,艾维尔连忙搬了把椅子给他,然后又去倒杯水给佐鲁。

“你去了潘多拉?”

几分钟,佐鲁总算稍微从宿醉中缓解了一些,就开始不自禁打听起艾维尔的旅程。艾维尔诉说了他自从坠落下来之后的旅程,还把冰湖之剑的事情说给他听。

佐鲁把剑握在手里仔细端详,还反复确认了上面还剩下一半尚未消失的铭文。

“嗯,这把剑确实不是出自一般工匠之手,不,应该说,我都不确定它能不能称得上是一把剑。”

“佐鲁叔,这是什么意思?”艾维尔不解道。

“它没有任何人手加工的痕迹,剑身既不是浇铸而成也没有经过锻打,虽然材质看起来很像金属,但在我的认知里,它和任何一种金属的特征都不相匹配,而且……嗯,我该怎么说呢?”佐鲁挠了挠头,顺势薅了一根头发下来,指给艾维尔看,“就好像是这根头发,这个剑身很像是自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自然?您说这柄冰湖之剑是植物或者动物?”艾维尔大吃一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鹅卵石吧?经过数万年流水的冲刷,本来凹凸不平的砾石被打磨的像鹅蛋一样光滑,虽然技术高超的工匠可以模仿出以假乱真的石头,但是本质上却和自然形成的鹅卵石截然不同。”

佐鲁也没法对冰湖之剑作出更多的解释,他和艾维尔又讨论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

“难得来迪兰镇,就让佐鲁叔请你好好尝尝这里的名产!”

“这样合适吗?”艾维尔边说边下意识打量着佐鲁堪称寒酸典范的铁匠铺。

“哈哈哈!你是怕佐鲁叔没钱吗?你真傻啊!我们可以赊账啊!”佐鲁随便把一件瘦小的坎肩套在身上,肌肉几乎都要把它撑破了。

这到底是谁傻啊?不过既然佐鲁这么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起去了,万不得已,口袋里还有从堤丰堡带来的一些银币。

两人正要动身,却传来激烈的敲门声,艾维尔还来不及去敲门,铁匠铺的正门就被人砸开了。

“喂喂喂!佐鲁叔!还没有起床吗!去喝酒啊!”随着这粗鲁的叫喊声,一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

来人是个沃尔夫族的年轻男子,但和艾维尔伪装的样子相比,他异常孔武有力,肩膀很宽,要侧着身才能从门口进来,脸很圆,脑袋很大且长满了蓝棕色的毛发,活像一只松狮,身高接近两米,虽然还不及铁卫民女性的平均身高,但是对比艾维尔和佐鲁也称得上是异常伟岸了。

“喂!拉丰特,你说谁不行了?你把你佐鲁叔当成什么人?我的侄子来了,你来的正好,跟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到时候再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不能喝!走了,毛蛋仔。”佐鲁说着拍了拍艾维尔,但后者却没动,佐鲁感到有点奇怪的看向艾维尔。

“拉丰特?”艾维尔眯起眼睛瞄向那个彪形大汉。

“艾、艾维尔?”名叫拉丰特的沃尔夫人也心虚的看着比他小了好几圈的艾维尔。

“怎么?你们认识?”佐鲁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

“不不不……不认识!”拉丰特大叫一声,夺门而出,还把门口的水缸都撞翻在地,水淌了一地。

“拉丰特!你给我站住!”艾维尔紧随其后,就追了出去,只剩下佐鲁一个人站在那里,一脸茫然。

“这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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