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只是，想要坦然面对却太难啦。顾墨笙为昏睡的绫小路薰轻披上一件衣物，他不喜欢用怜悯两个字来对这种行为做注解，如他自己说，这不过是好色之徒虚以其表的绅士风度罢了。

毕竟，当时袖手旁观的是自己，现在利用她的也是自己。再说什么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也未免过于虚伪了一点。

“顾先生，这封信……”念平脸上有些纠结和犹豫，顾墨笙让他翻译这封信上的内容，可若是说出来的话，那么他当时的谎言不就被戳破了吗。有一种自己打脸的赶脚呢。

“怎么了吗？”

念平苦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

“其实，我没有对爷爷说实话。竹久时子并没有所谓幸福的一生，恰恰相反，她……”

“她的一生过得很不幸对吧。”顾墨笙却用一种早有预料的口气说了出来，让念平很是吃惊。

“您早就知道了？”

“大概就在你对康成老先生说的时候就猜到一些了吧。当时，你的表情和眼神出卖了自己。如果是没有找到而撒谎的话，眼神中不会有那种失望和犹豫。”顾墨笙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绫小路薰，从她们母女俩身上也能够看出许多东西来吧。如果竹久时子真如他们所认为的那样，她的女儿和孙女又怎会如此呢。

上一代的人生如同镜子般，反射到了下一代或下下代的身上。

“说吧，这信上到底说了什么，还有你之前调查到的真实情况是如何的。”顾墨笙有种感觉，或许完成关卡拼图的另外一块就在竹久时子的身上。

“是！”念平不再隐瞒，将信上的内容和日记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下。虽然顾墨笙早有预料竹久时子的一生过得并不怎么如意，却没想到居然悲惨至如此地步。这个女人的一生，完全就是悲情小说的真实写照。

“所以，您大概也能理解我为什么没有对爷爷说实话吧。与其让他满怀悲痛和后悔的离开，我更愿意他高兴地离开。如果说有什么过错或报应的话，那就让我一个人来背负吧。”

顾墨笙拍了拍念平的肩膀，真是一个孝顺的孙子，这不该怪他，如果当时是自己面临同样的情况，那么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那么，顾先生，时子女士的孙女她……”这毕竟是自己爷爷初恋情人的孙女，再加上对这三代女人的同情，念平是从心里希望她们好的。他知道顾墨笙不会伤害这个女孩，他真正想问的是关于绫小路薰的聋哑症，顾墨笙有没有办法。在他的心目中，顾墨笙是一位医术卓绝的高人。

“她没有聋，也没有哑。”顾墨笙说出了一句让念平惊讶不已的话来。

“那难道她是装的吗？”念平不解问道，现下除了这个答案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不，她并没有装，是因为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聋哑人。”顾墨笙语出惊人，“她被人给催眠过。”

催眠！

是的，在顾墨笙之前，绫小路薰就曾经被别人给催眠过，让她相信自己就是一个聋哑人，听不到声音，也说不出话来。

“这，这…顾先生，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念平露出一种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毕竟在大多人看来，催眠是一件挺玄幻的事情，又兼有一定的欺骗性，再加上影视作品等渲染，让它在现实中俨然成为一种与魔术差不多的玩意儿。

而事实上却是大错特错。相比于魔术那种糊弄人的技巧，催眠本身在科学，医学，生物学三大领域之中绝对站得住脚。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来自于我们人类的潜意识领域。

“没有骗你，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她在潜意识状态下，是可以感知到声音的，发声系统也没有什么毛病。虽然我没有用那些现代设备具体去检查，但是应该不会有错。其实，这一点，我在之前就已经怀疑了。”

在顾墨笙暗中跟踪观察绫小路薰的这些天里，他发现很多不协调的地方，但具体是哪里又不太能说得上来。直到当时绫小路薰发出那声尖叫，顾墨笙才突发奇想，如果这个女孩子并不是真的聋和哑呢。

当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就再也压不住了，果然一切正如他所想的那般，这个女孩是个正常人。

“那又是谁会去催眠这个一个女孩子呢，让他不能说话也听不到声音。这个女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还要害她呢？”一想到竹久时子的不幸，再联系绫小路薰所遭受的待遇，念平心里面有一股怒火升起。究竟是怎样恶毒的人，才会这样去祸害一个无辜的少女。

“我们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或许催眠绫小路薰的人并不是想要伤害她，而是为了她好呢。”顾墨笙若有所思，虽然不能想到事情的全部，但是他的脑子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那么，在这件事情里，绫小路瑞惠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好像谜底就要解开了，但却始终有那么一些不连贯的地方，阻挡了顾墨笙思维的进一步延伸。不过他也不急，即便弄清了事情的真相，也不能保证就有了解决的办法，从绫小路瑞惠口中得到想要知道的一切，并顺藤摸瓜上去，这还需要更多的谋划和措施。

现在，就等鬼面和李维他们的消息了。

可李维和鬼面并没有带给顾墨笙好消息，他们跟丢了绫小路瑞惠。

“没想到那个女人如此狡猾，好像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一样。我们怕露出马脚也不敢跟得太紧，再加上不如她对这里熟悉，于是便被甩掉了。”鬼面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火气，如他一般自负聪明的人，却出现了失误。尤其是，这关系到后面对付阴司的线索，让他怎么能甘心。

“没关系，我们已经有了些眉目，也不算没有收获。而且，如果动作太快的话，很容易打草惊蛇。已经确定了绫小路瑞惠与阴司有关系，那么接下来只要盯紧她就可以了。或许，我知道她要做什么了，若是不出所料的话，明天就能够见分晓。”

虽然心里有数，不过顾墨笙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一直关注着顾墨笙的浅雪宫幽开口道，或许这里面最懂顾墨笙的人便是她了吧。

“有的时候，你明知道某些事情要发生，可却不能阻止。”顾墨笙叹了口气，人真的是一种很复杂也很矛盾的生物啊。

“那就等它发生，然后再面对吧。”浅雪宫幽拉住顾墨笙的一只手，“既然不能阻止，又何必再发愁呢？人生本来就不是万全的，事已至此，不如静待。”

李维与鬼面对视了一眼，很识趣的离开了，房间里就剩下浅雪宫幽和顾墨笙两人。这是浅雪宫幽的房间，顾墨笙刚站起身来想走，就被她从背后抱住了。

空气中的气息有些不太对，顾墨笙也说不出到底是尴尬还是暧昧。但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呢！

“我就待在这里，也不能帮你什么忙，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的。”浅雪宫幽细柔的声音传入顾墨笙的耳朵里，让他本来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他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浅雪宫幽。

一直以来，顾墨笙感觉自己的心态都没有摆正。他当初之所以同意浅雪宫幽跟在自己身边，其实还是有考虑的。毕竟鬼面的事情能发生一次，就能发生第二次。自从黑白无常的事情之后，他已经与阴司彻底交恶，明晃晃的站在了与之的对立面上。

以那个组织的手段，谁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如果放任浅雪宫幽不管的话，顾墨笙很担心会出事。而且她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正如浅雪宫幽自己所说的那样，顾墨笙是她唯一的情感寄托和依靠。

可是即便将浅雪宫幽带在身边，顾墨笙却也不会让她去做什么事情，归根结底还是怕她有危险。而若说到感情，这是顾墨笙最不敢去想的事情。无论他承不承认，他的心里面有一道坎，怎么也迈不过去的坎。

“别那么严肃啦。”浅雪宫幽忽然展颜一笑，就如初春时节一朵提前绽放的迎春花，驱尽寒风，美丽与馨香直入人心。

“我不是想要你对我做出什么保证来，也不想让你为难。只是，人家可不是什么花瓶，要整天无所事事待在这里混吃混喝的。我也想做点什么啊，就让我帮帮你嘛。”浅雪宫幽拽着顾墨笙的一只胳膊来回晃着，使出了女孩子必杀绝技——撒娇。

“可能会有危险。”

“你忘了，我可是很强的。也不知道是谁曾经差点被我干掉呢！”

顾墨笙脸一黑，正要斥责两句，嘴巴却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了。浅雪宫幽的脸紧贴着顾墨笙的脸，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眉，如精灵族所信奉的月亮湖一般的双眸，里面映照出顾墨笙的影子来。

这段时间积压在心中无处发泄的烦躁，郁闷，都被这温柔的一吻给融化了。女人如水，滋润万物，善养生命。但愿每个男人都是一座青山，灵韵了这一汪山泉，而不是一座黑山，污浊了这一湾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