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道向着什么方向闷头走了半天之后，也真亏得叶良轩运气足够好，才赶在日落之前的黄昏时刻来到了一座像是小城一样的地方。

……只是，这地方的状况，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怎么乐观。

不单单是外围的建筑多有破损和坍塌，甚至有些地方现在还在冒着袅袅的硝烟。而在不算是宽阔的街道上，街边也几乎是随处可见似乎是逃难流落至此的难民，以及受伤正倚在街边休息的士兵。

所有人的眼睛里，都看不到光。随处可见的空洞、麻木与绝望充斥着这整条街道。

“哼~这些人心里门儿清，一旦暗精灵的大军真的决定出征贝尔玛尔公国国都的话，那么这个小小的营地绝对就是一个瞬间被车轮儿碾的灰都不剩的空壳沙雕而已。但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又能跑到哪儿去？”

对于飒叶看着这样一幕几度张口却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的糟老头子却是一边摇着头一边这么叹息道。

“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啊……”

而看着这样场景的叶良轩却是也叹息着摇了摇头。

“……”

飒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来。

可怜他们吗？她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况且，跟随在这个‘魔王’的身边，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开饭了开饭了，一个个都排好队别抢！”

这个时候，不远处一个似乎临时支起来的棚子那里，似乎有公国的士兵一边吆喝着一边分发米粥。

也总算是在这时候，一个个仿佛尸体一样灰心丧气的蹲坐倚坐在路边的难民和士兵才步伐沉重的向着这边聚拢了过来。

活脱脱的，便像是丧尸围城一样的场景。

“良轩大人，我们要不要……呃？”

回过头来，飒叶却是愕然的发现，刚刚还打着瞌睡走在她身后的叶良轩此刻却是忽然不见了踪影。

心中，不由得一紧。

“那位大人，只是找地方困觉打瞌睡去了，你甭紧张。”

而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了一碗米粥回来的老头子，却是一边吸溜着米粥一边眯着眼睛这么笑道。

——飕飕。

又是汗毛倒立的感觉。

明明这个老家伙刚刚还在自己身旁的，自己不过就是转了个头的功夫，他到底是怎么从那么一堆排队的人里抢回一碗粥来的？

“咋的？你不去排队？”

“……我不饿。”

忍不住摸了摸微微凹陷的肚皮，飒叶却是强撑着转身坐到了一个背阴的墙角下，抱起了双膝。

“哦。”

却是也没多说什么，那个老头子却是一手提着碗米粥一边跳到了飒叶身旁断了一半的土墙上翘起了腿，晒着太阳又嘬起了米粥。

飒叶抱着双膝低头看向脚边来来往往忙碌着的蚂蚁，心里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很幸运。”

终究还是那个喝完了粥的老头子，用麻布的袖子胡乱的一抹嘴角，如此缓缓地笑道。

“嗯，我知道。”

既没有死在那场屠村的杀戮之中，也没有死在那个被自己召唤而来的恶魔手上。飒叶很清楚，仅仅是这两天，她便已经多少次和死亡擦肩而过了。

“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幸运。”

只是，那个好似一会儿精明又一会儿疯癫的老头子，这会儿却是笑的很玩味。

“是，我不知道，那又怎样？”

似乎是有些烦闷的少女，转头横了一眼那个老头儿。然后，却又是低头将目光转向了脚边的蚂蚁。

“……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可惜了。”

看着低头默然的少女，老头子却是没来由的怅然叹息一声。

“可惜？”

少女不禁不解的抬了抬头。

“我当年，怎么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呢。”

神色略微的有些萧索，喝完了粥的老头子随手便把空碗一丢。

而这句话，气的少女却是差点没翻白眼。

——就这？你就管这叫好运气？

忍不住又回想起了刚刚才失去不久的亲人的少女，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开始掉下来了。

“你知道从转移怪物出现以来，有多少人死在转移怪物的手里了吗？”

然而这时，少女却是只听墙头上的老头忽然有些正经的如此缓缓开口道。

“你又知道，有多少的村庄，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阿拉德大陆上了吗？你现在还在这里，而不是已经成为哪里一具不知名的尸体，就已经是走了他娘的狗屎运了。更何况你最少还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去找谁报仇，不是吗？”

“……复仇？”

少女先是微微愣了愣，接着却是忍不住又深深的埋下了头。

“知道又能怎样？你刚刚不也说了，就连公国都不是暗精灵王国的对手。我知道……又能怎么样？”

“总比一辈子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杀了你全家，甚至把救了你的恩人反而当做是仇人恨了一辈子要好得多吧？”

“……嗯？”

似乎是察觉到了老人的这番话里似乎有点故事的少女抬起了头，但看到的却依旧是老头儿正没个正经嬉皮笑脸的用戏谑的目光看着自己。

“哼！”感觉到自己似乎又被戏耍了的少女，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之后便扭过了头去不再看那个让人一眼看上去便觉得烦的糟老头子。

“哈哈哈哈哈，还是太年轻啊……”

然而，却就在这时，一个诧异的声音却是在两人的附近突然响了起来。

“……奸细？！你们确定？”

“是！博肯队长！不……准确的说，是那个白头发的蠢贼趁着帕丽丝大人不在就偷偷溜进了军帐，不光如此还在胆大包天的在里边儿呼呼的就睡了，怎么喊也喊不醒。所以就只好先把那家伙抬到牢房那边去，等候……”

“……好，我先去看看。多余的事情，在确定之前你们先不要声张。明白了吗？”

“是！”

在少女不禁有些瞠目结舌的目光之中，那个把脑袋和整个都结结实实的蒙了起来的家伙就带着两个士兵匆匆的离去了。

“哈哈哈哈哈，看起来我们的那位‘大人’恐怕是落难咯。”

只有那个依旧看不出半分紧张的老头，反而是幸灾乐祸一般的如此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头，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