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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29 上神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65。”李巳突然说出了一个令人困惑的数字,眼见伊希尔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他轻叹一声继续说了下去,“65、90、85、82、69。”每个数字相隔两秒,也就是说伊希尔听见了他口中断断续续的不明数字。

然而当李巳说完并且停顿了不短的时间之后,伊希尔眼前却莫名地出现一幅幅奇怪的画面,如同玻璃碎片般的记忆碎屑像是锋利的刀刃般扎入自己的心脏,她的本能地停止了回忆,就像是大脑的防御机制般阻止着她深入思考。

“怎......怎么回事?”伊希尔的心灵突然产生莫名其妙的抗拒感,她试图与李巳拉开距离,但身后的漆黑犹如一堵巨墙拦住了她的退路,这些数字像是对她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但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听过......

“65、90......”

见到伊希尔抗拒着这些数字,李巳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再次逼近身体在微微颤抖的女孩,甚至是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摁住她的双肩后让她的那张几近崩溃的脸蛋抬起来,那双蓝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超越时空的片段画面,李巳知道自己戳中了这女孩的记忆深处的真相,她并非是不知道那真相,只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真相所通往的并不是最好的结局,但对于李巳来说,她却是不可或缺的一人。

吉诺北境王国之中,被授予“骑士”头衔就必须要遵守八大尊则——信仰、忠诚、牺牲、怜悯、诚实、公正、英勇、荣誉,身为皇家骑士的伊希尔每日的弥撒必会询问自己昨日是否有失准则、从太阳初升到月轮隐显,事无大小、每件事都会被她记载在自己那本厚厚的日记当中,并以此为依据不断拷问自己的内心,让永不遗弃的初心彰显于自我不屈的意志之中,这或许正是她能远超她人成就非凡之境的原因。

李巳的确是看中了她的实力——能在万人之中杀出一条血路而且还成功干掉自家团长,这种战斗力可以说在卡拉大陆上也不足双手十人之数,但事实上比起力量,这种能够所有人都在追寻并且能够逐步提升的东西,李巳更看重的则是伊希尔百年如一日的坚毅,虽然有点无耻,但他的确偷偷潜入过伊希尔的卧室偷看过她的日记,那厚得该死的日记垒起来几乎有他整个人那么高,从最初的一本到最后的一本、从稚嫩而洁白情感表达到优雅而含蓄的拷问自我,那一本本的日记记录着一名忠诚骑士的成长,他看见了一名刚出村子的精灵少女成长到不忘初心的骑士,也正是拜那些日记所赐,让他发现了伊希尔的......怪异之处。

百年来没断过的日记......却有一段时间不见了?

那日记不见的一些页数像是被人为撕下,撕开的锯齿断面上依稀还能看见几个单词“伊露辛......”

跟着这个词追查下去,李巳居然挖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

那就是——伊希尔脑海里的记忆是虚假的。

“85、82、69......”

这些数字就是引导神术...不、这不能称之为“神术”,而是不折不扣的黑魔法,这被称为“伊露辛仙境”的黑魔法有着能够通过暗示催眠篡改她人记忆甚至是认知的功能......准确来说并不是随意的篡改记忆,而是将她人的意志复制并将其强行附加在其她人脑海里,伊希尔...作为最初的实验对象之一,自然是被强行赋予了不属于自己的意志,这被加密为“65、90、85、82、69”的一串数字解密后很简单,也就是“AZURE”之意,应对伊希尔的“青梅竹马”亚莉克希亚·阿祖尔,事实上,所谓的“青梅竹马”只不过是虚构罢了,但这并不代表亚莉克希亚·阿祖尔与伊希尔无关甚至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好好回想起来,伊希尔·绿叶!亚莉克希亚·阿祖尔究竟是谁!”

伊希尔本能地想要去回答他“青梅竹马”时,受过那段数字洗脑的女孩眼前又闪现出无数的画面,那是她曾因忠诚而签下契约从而作为实验对象的画面,紧接着则是四肢被牢牢捆绑并用魔法束缚在石板上,脑袋被一个碗状的容器所紧紧束缚,身为精灵的她能感觉到自己脑袋前方有个庞大的玛纳源,她估摸着那应该是魔晶之类的东西,在启动机器之后四肢百骸被狂暴的电流所充斥,电流所流经脑海里时“嗡嗡”声大到快要让她发疯、更别提像是无数细针顺着毛孔扎进脑海里的疼痛感了,那“细水长流”般的痛感简直比被剑刃贯穿身体还要来的痛苦,随着不断加大的电流,她的脑海一阵空白,并不是像之前失血过多无法思考的迟钝感,而是像被一只放电的手用电流搅得脑子一片浆糊,自己思维的线性和非线性通通都被剪刀般的电流给硬生生的剪断,非要找什么去形容的话伊希尔觉得用“死亡”这两个字来形容会比较类似。

你叫什么。

——伊希尔·绿叶。

不,你叫亚莉克希亚·阿祖尔。

她还记得当时的对话,一旦她回答自己的名字时,疼痛和麻木感就会成倍上升......直到她晕过去为止。

最后因为“实验对象意志过于强大”而将她从实验对象中移除,事实上实验...并不算是完全失败,就目前来看......伊希尔可是好好地将亚莉克希亚的意志继承在了自己脑内。

“亚莉克希亚是谁!回答我!!”

李巳的质问声再次传入伊希尔脑内,伊希尔双腿跪倒在地空洞的眼神里倒映出李巳的脸庞,这张异国的罕见面容......伊希尔却无法再次回答他“青梅竹马”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因为她隐隐约约中已经触及到了那段不可告人的回忆。

亚莉克希亚·阿祖尔(Alexia·Azure),这位私下里被伊希尔称作“艾米莉亚”(Amelia)的友人并非是她的青梅竹马,虽然也是高精灵中的一员,但事实上艾米莉亚一直都是她的战友而非什么青梅竹马。

艾米莉亚要早于伊希尔入伍,具体来说在伊希尔就读于圣罗兰皇家学院军事分院时艾米莉亚就已经是皇家骑士团的一员,她两在作为战友结交之前并没有什么相识的记忆,只要伊希尔深究“青梅竹马”所隐含的那些记忆,那么她将发现,那属于“青梅竹马”的一部分通通都是空白。

“我的......”伊希尔努力寻找着记忆深处属于“青梅竹马”的回忆,然而事实上,她的童年除了自己和父母以及邻人以外就只有同在村子里的伙伴了,那些伙伴虽然算得上青梅竹马,但没有一位跟随着自己走出那片被祖先庇佑的森林,她孤身一人带着介绍信踏上了就读皇家学院的旅途,期间更是被一群狡诈的人类骗得分文不剩差点去大街上乞讨,不过那都是年幼时的不懂事了。

伊希尔试图用自己回忆中的事实驳斥李巳,但她注定要失望了,她找不到任何有关亚莉克希亚·阿祖尔的“青梅竹马”记忆,而有关艾米莉亚的记忆......通通是在她毕业于圣罗兰军事学院后参军入伍的那些年,在吉诺与西尔努斯的“白地关”战场中与她并肩作战、在被围困的情况下与她靠着食用尸体活下来、甚至是在物资不足的情况下与她同床而眠,这份情谊足以称得上挚友,但却并不是青梅竹马。

“......战友。”伊希尔说完,像是泄气的皮球彻底地跪在地上如同死人般没了生息。

“很好。”李巳点了点头,开始缓缓向她诉说事情的真相。

艾米莉亚的确是死了,这一点她的确没有搞错,而杀死她的也正是自己的上司依缇丝·亚诺里安,但她脑海里的复仇意志却并不属于她——那份强烈想要复仇的愿望属于死掉的艾米莉亚,这正是实验带来的副作用,虽然实验失败并没有篡改她的自我但她的这份“自我”中也掺含一丝丝艾米莉亚的成分,就好比解决掉依缇丝·亚诺里安的复仇意志。

说起来,亚诺里安对待伊希尔不可谓不好,事实上身为团长的依缇丝·亚诺里安一直都将伊希尔视作自己的妹妹,而与她曾经并肩作战的艾米莉亚自然是她不可多得的挚友以及战友,之所以会杀了自己的战友也不愿意让秘密暴露,原因则是只有依缇丝·亚诺里安才能体会的无奈和痛苦。

亚诺里安不像至今为止都单身一人的伊希尔甚至是到死都是孤家寡人的艾米莉亚,她身为一名四十来岁的人类女性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家室,那天宫廷魔导研究所从自己手中要人,这人正是极具潜力的伊希尔,起初身为团长的亚诺里安自然是拒绝了宫廷魔导师,但得知自己的家人已经成为她们的筹码时,亚诺里安不得不让她们带走伊希尔,而当她得知消息无意中败露给艾米莉亚、而艾米莉亚要将这消息透露给伊希尔时......杀意便涌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告诉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她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上神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事情不受控地走向了悲剧......艾米莉亚死了、亚诺里安也死了,如今......意识到自己脑海里的这份复仇意志不属于自己,伊希尔彻底沦为死后艾米莉亚亡灵的“复仇工具”,这一点已经成了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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