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朱诺手臂上的通讯装置响了。

她看了眼森，示意让森先行退下，一起长大的森心领神会。

朱诺按了下通讯装置上的一个按钮，AR全息投影出现在她的手臂上。

里面是个穿着白色隔离服的男人，看样子应该也是防疫部队的干部。

森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高科技，军方不愧是帝国科研的第一享受者。

“战役级您好！这里是J市的防疫部队，请问前线的状况怎么样？”

“暗鸦已经逃离，现场已经没有其他恐怖分子，你们可以过来清扫。”

“收到，您受伤了吗？需要医疗设备吗？”

“不需要。”

简短的沟通后，朱诺将通讯挂断。

“对不起，我应该听你。”

森回到了朱诺的身旁，语气充满歉意。

朱诺淡淡道：“不是你的错，要怪也该怪我没有尽快制服暗鸦。”

森笑着，尽量摆出一幅轻松的样子，但他的嗓子像是被棉花堵住了。

“我等会儿直接找防疫部队报道嘛？”

病毒通过暗鸦的唾液传递到了森的身上，他现在已经是个花冠病毒病人了。

朱诺没有回答，而是沉默着将脸撇向一边。

直到防疫部队专用车的警笛从青姿学院大门方向传来，她才肩膀一颤，从思考中脱离。

“小森，你现在这儿等着，不要露头，等会儿我过来找你。”

“嗯。”森点了点头。

朱诺在走廊上跃起，轻轻一踏围栏，三千青丝随着身体飘扬落地。

刚才打斗的校方办公室楼下就是教学楼中庭。

防疫部队专用车在旁边缓缓停下，白色车厢中下来了一批身穿隔离服的人。

防疫部队一队人小跑着来到朱诺身前，整齐划一地敬了个礼。

“战役级您好！”

“你们好！”

“我是J城政府派来做战后清扫的，请问学校里有没有伤员，或是花冠病毒感染者。”

“应该没有，我刚刚将恐怖分子击退。”

“好，感谢您的支援，请代我向帝国政府送上敬意。”

说完，防疫部队干部就带着底下的人掉头。

“等等。”朱诺叫住了他。

“请问战役级还有什么指示？”

朱诺瞅了眼他身后的人，“你让你的部队先去忙吧。”

“好。”干部做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一干人等随机离开。

朱诺像在打腹稿似得，酝酿了一番才开口。

“我现在要问的问题，只是出于个人立场，并不代表帝国政府的意志，请您如实回答，但也不要有压力。”

“好，请战役级问。”

“现在J城的防疫部队是如何处理感染者的。”

“报告战役级！由于近期魔女活动频繁，隔离所医疗人员稀缺，一般的男性感染者，以及年龄超过二十岁的女性感染者，我们都会直接送到花冠墓地旁的集中点。”

“为什么要送到哪里？”朱诺眉头紧蹙。

“那里有促进光合作用的设施，可以加速患者身体的植物化。”

“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们赶紧去死吗？”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减轻患者的病痛，同时减轻下防疫部队的负担。”

“什么？那政府刚修订完的花冠病毒患者保护法难道是假的嘛？”

“战役级可能不知道，很多禁受不了心理折磨的患者会在隔离所里自杀，但他们的家属通常都不接受这样的现实，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医患纠纷，我们只能这样做。

“.....”

“这已经是最人道的方式了，对于大部分患者来说，他们都没有生还的可能。”

“....”

“如果战役级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你们先忙吧。”

防疫部队干部走后，朱诺在学校中庭呆呆的站了很久。

落日斜晖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为她的双眸里朦上了晚霞的颜色。

夕阳渐渐迫近地面，霞光晕开了地平线，将天边的云朵渲染的通红。

少女茫然地望着残阳，像是在看它生命终结。

森坐在教学楼四层的围栏后，静静地望着她。

过了不知多久，朱诺的身影从中庭消失了，楼梯间响起了脚步声。

森知道，朱诺应该是上楼来找他了。

森来到楼梯口，没听见脚步声，却听见了从楼底传来的阵阵的抽噎声。

森叹了口气，坐在台阶上，静静地等着。

啪塔啪嗒。

脚步声重新在楼梯间响起，森也站起来身。

“诺诺！”

“呀！森，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上楼的朱诺抬头看见了站在四楼楼梯口间的森。

森也看见了她。

两个人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得，打着招呼，付出着彼此的笑脸。

“刚才跟防疫部队的聊的怎么样了？”

“防疫部队那边出了一点小状况，隔离所可能会安排不上，所以....”朱诺爬上台阶，在转角处踱步，“我想先让你回家自我隔离，等我这边找到更好的隔离所，再带你走。”

“回家？”

“嗯，学校这边我会跟他们说得...”

“这可是违反法律的行为啊！可万一被查到，你也会受到牵连吧。”

“没事，到时候，我就说我不认识你，将你撇得一干二净。”

朱诺将手背在身后，轻轻摇晃着身体，脸上露出了孩子似得笑容。

“其实....就算我被带到集中点也没关系，哪里说不定还有和我同龄的病人，我还可以跟他们聊聊天。”

“你刚才是不是偷听我和防疫部队说话了。”

“对不起...”

朱诺一步步走上了台阶，逆光的她面容一片黑暗。

“你知道到那里意味着什么吗？”

“可是就算呆在家里情况也差不多吧。”

朱诺噔噔噔连续上了数个台阶，一把揪住了森的领子。

“你个笨蛋！他们只会让你更快的死去啊！”

她大声喊着，眼里充斥着愤恨。

这愤恨来自暗鸦，来自防疫部队，更来自她自己。

森苦笑道：“诺诺....面对现实吧。”

“现实？我不要现实！我只要现在！”

“....”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防疫部队带你走得。”

朱诺她松开森的领子，在台阶上背过身去。

“之后我会去基地找些延缓药物，为帝国政府付出这么多年，这点情面还是会给的。”

“....”

“不准拒绝！”

“好，我听你。”

森看到朱诺心意已决，也没什么话可说。

台阶上，朱诺没有回头。

余晖从楼梯口的窗户照射进来，将她纤细的背影拉得很长，像是要把森整个遮住一样。

朱诺没有回头，侧身用拳头轻轻的锤了下森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