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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2/2

今日物语 孤门铭 11902 2020-03-04 11:31

  

Episode 2/2 恐惧在他的思念中萌芽

熟悉的街景,刺耳的喇叭与清脆的铃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记忆中的样子。街角的那家杂货店还在,那个婆婆依旧安详的还坐在老旧的玻璃柜台后面闭着眼睛听着半导体中播放的京剧。释海晨打量着四周,然后安心的笑了。

这里不是岳江。

他似乎很久没有回来了,这样想着他又转身进了小巷。一切都无比熟悉,甚至连那小巷中已经生锈的鸟笼都知道他原来所在的位置,只是那个玩鸟的老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释海晨这样想着,心里忽然间不是滋味。

好像……好多事情都变了啊。

他这样感知这当前,脚步却没有停下。闯过这条巷子便是那几栋公安局宿舍,院子里那几个闲谈的大妈看到他后就如同往常一般和他打着招呼还拉上两句家常。“你去哪了?”“小伙子学得怎么样啊”……诸如此类的问候让他觉得从未离开过。

自己到底走了几年了呢?

他一边掏出口袋中震动手机一边这么想着,却没有寻得答案。奇怪的是那手机竟也和思绪一样停止了震动,释海晨扫了一眼屏幕,却是什么也没有。没有未接来电,既不是闹钟也没有短信,只是中国联通那四个宋体字依旧出现在那小小显示屏的正中央。

手机故障了吗?他疑惑着,眼神却不自觉瞥向了那个时间——

他呆愣在那里,周遭的一切如同静止。不,那或许也就是静止。没有蝉鸣,没有响声,甚至连色泽都在视野里褪去了。是空白,满目是那纯净而惨淡的白,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一般沉寂。

二零零一年

六月三日。

他喃喃着那个时间,像是想忘却什么般抬头望着天空:那里什么也没有,仿佛昭示他一般,有的只是和释海晨同样的颜色。

释海晨是空白。

这一点从他死去的那一天起他便明白。

他记得。

光景如雾霭般散去,床头的手机依旧在嗡嗡震动着。视野是发黄的天花板,漫无目的看着那裂缝的他头脑里空空如也——但这也只是持续了几秒。抓过枕头边的手机将那闹钟关上,七点时舍友那熟悉的“你这该死的温柔”没有惯例响起让释海晨忽然有些不适应。四周那些睡前还无人的床铺此时已经鼾声大作,他这次想起今早根本就没有课。

亏了啊,啧。

他这样想着又将自己的身体放任给了床铺,脑子还是多少有些不清醒。宿舍昨晚只有他自己,其他那五个本地人都跑去了网吧。大概又是刚回来吧,释海晨歪头看着下铺,三四双运动鞋杂乱的堆放在一起,袜子也没收拾就扔在一旁。想想楼下宿舍管理员张妈昨晚对那因送女朋友而错过锁门时间兄弟的河东狮吼他也明白这些人肯定又死撑着熬到了五点。

估计不是魔兽就是梦幻,鬼知道他们又给朱老板和丁老板投了多少钱。

愈发清醒的思绪让释海晨明白睡着稍微有点麻烦,他索性掀开了被子半坐起来。今天他只有晚上一节犯罪心理的选修课所以时间相当充裕,他想着要办的二三事在心里暗中定下了计划,虽然这玩意他自己都知道没有用。

果然还是直接去文学社待着吧,越想越头晕的他随性放弃了其他的想法而选择了最简单的。下床开门洗漱,周五这个点的洗漱间还是有些学生的,和熟识的隔壁宿舍人打打招呼、糊弄事般的刷牙洗脸刮刮胡子冲冲头,也算是一早惯例的开始。

“哟,早上好啊海晨。”

“哟同哥,早上好,你昨天那脚太漂亮了同哥。”

“哪里哪里,还是你传的漂亮。”

一手用毛巾擦着头一手抱着盆回宿舍的路上碰见了隔壁宿舍的赵同,那是个大概一米八左右的青年,头发有些自来卷,浓眉大眼国字脸的正派形象颇像是央视新闻联播那御用的几个男主持人。他是海晨在野球场上相遇的同好,同专业的他们本来就熟,一来二去的关系变得相当好,时常出门约个球,昨天还在学校那破旧的绿茵场上当了队友。赵同那极为谦逊认真的性格让他无论在那也容易相处,司职前锋的他球技出色但也不自恃所以也深受队友信任。

没寒暄上两句海晨便与拿着洗漱用品的赵同告别,回到宿舍的他悄无声息收拾好床下那一小块自我空间的卫生后就顺势打开了电脑。大致浏览了几个网页:这一日的新浪首页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新闻,体育版还滚动着几天前家乡球队与北京现代战平的消息;学校的BBS除了极端粉丝的小型冲突之外也风平浪静。他没有什么目的,或许也只是被昨夜的梦境所禁锢了也说不定。书桌上摆着的一本心理学书籍不断提醒着他今天还有正事要做,想到这里他也就默默叹口气从抽屉里抽出一打崭新的稿纸连带着书本一同塞进包里。

先去趟图书馆写完论文之后把书还了吧,他这样盘算着。

图书馆离男生宿舍并不远,充其量也就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背着包的海晨也就悠闲的走着。远处的那个熟识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娇小,脸微圆却显得更加可爱;长发扎成两股搭在肩前,记忆中的她总是安安稳稳的,身着一如既往的白色长裙,这种特质汇集起来释海晨在这个学校也只见过一人——那确是宁澄无疑。

没课就来图书馆,学霸果然和自己不一样。

释海晨默默在心里佩服着她,然后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的书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继续上前反而放慢脚步后与宁澄错开了身位,看着她上了三楼并找了个床边的位子坐下。释海晨没有再跟上去,心里却也明白了七八分:那姑娘是来写论文的,和他的目的一样。

心里居然松了口气,释海晨自己也觉察到了这种废柴似的感觉。宁澄还是和往常一样会被兴趣带跑,看着她拿了一本荣格心理学的海晨很容易就在同一个书架找到了其他的参考书目。看着书架上那还剩一本的犯罪心理学导论,不知为何的他忽然想捉弄她一下也就顺势抽了下来。

她一会来找的时候再给她吧,虽然有很大几率会被打死。

他在心里这样吐槽着自己,很麻利的就抽出书后寻了一个位置坐下。论文已经完成了一些,拿这本书的理由无非就是想再摘抄两段了让篇末的参考文看起来多点。从网上直接找一篇这种高风险的行为释海晨还是多少有些忌惮的,并且由于这门课老师的授课方式深的他的喜爱,若是这样干的话他一定会愧疚。

一如既往为自己的胆小找借口,他苦笑着拿出中性笔开始在稿纸上快速挥舞。

嘛……就这样吧。

捏着纸角随手翻了翻,看着自己那龙飞凤舞也确实是不太好意思,只是释海晨在奋斗了一个小时后决定还是宣布投降来得轻快。这个地步就希望老师不要往后翻吧……这祈愿毫无意义,海晨赶忙伸了个懒腰让自己能够清醒些。

抽空看看四周,学生也几乎没有增多。宁澄的位置上除了书摊开在桌面上,座位确是空空的。他下意识的知道那姑娘必然是注意到了时间慌忙前去拿书了,指尖敲敲自己手边的那本厚书,他拿起那本犯罪心理学导论,放轻了脚步接近她的位置。书反扣在桌面上,封皮写着作者荣格与标题《潜意识与心灵成长》——这本书就海晨的水平来说确实困难了些,他也就只是拿起随手翻了两页后便就没了兴趣——按照原样将它放好,然后再把导论放到旁边。

恩,这样就好了嘛。

他能想象出那姑娘发现书就在手边的震惊表情,不知怎么的这种毫不利己的愚蠢行为却能让他乐在其中。他再看看四周,似乎也没人发现的他的行为后就打算撤步离开——

“嘶——!”

如同被闪电贯穿般的身躯一震,从肋骨那里传来的感觉让他本能想转身“破口大骂”,只是转身看到那是抱胸冷眼的宁澄的时候便彻底没了脾气,只能是继续着刚刚的动作扶着腰间,似乎是戳到了什么重要器官似得夸张着。

“那个……演完了吗?”

面前的她似乎是注意到自己做了些什么错误事情的语气,深谙她性格的海晨决定顺势而上,说道:

“这个可能戳到肾了啊——”

“释海晨先生,肾不在那个位置。”

“哎?”

“你跟我过来。”

预测又偏差了,他失去了主动只能捂着腰移动到自习室之外,宁澄那种嘲讽的语气让释海晨又回想起了高中时被面前姑娘智商碾压式的恐惧。但事已至此似乎就这样承认也太丢面子,海晨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了挠头傻笑装迷糊了。

“不愧是宁宁学霸。”

“嗯?”

“哎?!不不不不!”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释海晨赶忙摆了摆手。眼前的少女平常也是笑嘻嘻的,但惹她生气也很容易:“学霸”这一个词就足够了。虽然这么多年释海晨早已熟知,但这嘴边的习惯还是给他惹来了祸端,尤其是看着那姑娘面无表情的举起手中书的时候。

这个时候果然还是捂住头躲一边去为好。

“……好点了吗?”

瞬间完成防卫动作却等来了这一句无奈,海晨心说着“这又不按套路出牌啊”一边用平常的语气说着“托您的福,已经好点了……”。不过这看起来危机还没有解除,那姑娘依然没好气的继续靠在墙上。

“呐,说吧,在那里偷看什么呢?”

“没在偷看啦,只不过是好奇你在看什么凑过去看看……宁宁你这种语气改改不会吃亏的……好吧当我没说……你是不是要找这本书啊?”

自己等了这么久就是等这个机会啊。

海晨这样想着终于把那本被戳肋骨也要藏在身后的《犯罪心理学导论》拿了出来,只是这一拿他就知道坏了事——宁澄撩了撩额前的斜发,这是她要发作的迹象。

“原来是你啊……啊!”

“我从你进图书馆开始就看到你了,果然是来写犯罪心理学论文的?”

没有办法并且无路可退,海晨也只能决定继续顺着这姑娘语中的变调演下去,只是宁澄远比她想象的更快,几秒内从他的手边抽过那本不算是薄的书然后狠狠地扇了过来。

“……!唔唔唔!很痛的啊!宁宁什么时候你成暴力狂了?!呼……痛痛痛痛!”

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想,被那厚厚一本击中肩部的感觉海晨也不是体会,早在岳江二中时期坐在她斜后方的时候就已经享受过了,只不过这次是2.0版本:更快更狠。

“跟踪,偷窥,恩……性骚扰,罪证都全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抱胸站在身前的宁澄似乎没有解恨的意思,反而是抬起右手用手指一个个数着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认真的似乎没有一点胡扯的意思。

“性……性骚扰是什么鬼!你这不应该是故意伤害吗?”

“正当防卫。”

“我根本就没造成结果宁宁你防卫为个啥?!”

“不,我觉得我受到伤害了。”

完……完全没法反驳。释海晨知道自己若是能举出一个不是正当防卫的理由她能举出十个是的理由(虽然是两个人都在胡扯)。好在宁澄似乎是厌烦了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胡搅蛮缠,拿着书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甚至连一个道别都没有。

这是她的风格。

熟知她性格的海晨苦笑着,本想直接离开却想起东西还在自习室。只是这一愣一想,宁澄就已经消失在了书架之中。

屏幕上的文本文档依然一片空白。

午后的海晨正顶着饿意懒洋洋地倚在文学社活动室的椅子上,偶尔在键盘上敲上两三句话又全部删掉。桌上的大背头电脑是机房前两年淘汰下来的东西,由于历任的文学社社长几乎都有葛朗台潜质,上任社长就捡了那么几台看起来还能用的机子放在了活动室里。那机箱似乎就从来没有做过除尘一样嗡嗡作响着,海晨倒也不介意这声响,只是摊在椅子上盘算着这现任社长所布置的工作。

“呼……嗯?学长这么早?”

那破旧的木门吱啦一响,熟识的学妹释雪澄提着大包的东西摇摇晃晃的进了活动室。原本就娇小的身躯搭配上个大件总感觉要被压趴一样。

“那个……雪澄啊,那是些什么东西啊?”

“嗯?哦!这个啊,大叔要的,他说要在店里换换风格什么的让我去买了些装饰品。”

“不不不,我是说这么一大包东西你自己一个人……?”

“不沉的啦学长,你看就是些彩带、贴纸一类的东西,占地方但是我还是能搬得动的。”

雪澄似乎有点得意的样子,兴致颇高的她从包里拿出那紫色的反光彩带使劲晃了晃,只不过累的有些发红的小脸还是出卖了她。

“你干什么还把它拿到活动室里来啊……”

“那个啊,”雪澄侧了侧头“澄澄姐说这个东西太沉了先拿到活动室抓个苦力一块送到咖啡馆会更好。”

“……万一活动室没人怎么办?”

“啊,澄澄姐说十有八九学长会在活动室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啧……你还真是亲你澄澄姐……这个家伙……”

“不过我觉得我还是能一个人搬到咖啡馆的。”

“你还是先好好歇歇吧……”

她失去力气一头扑进沙发的样子像极了自己的妹妹,海晨看着那姑娘不觉涌起了丝爱护感。雪澄这个小学妹确实讨人喜欢,她不仅和海晨现在的姓氏相同,就连那性格都和自己老家的妹妹相似。说来也怪,这姑娘竟与宁澄是一个咖啡馆的雇员,这也不禁让海晨感叹世界的狭小。

“嗯……唔……唔……”

将头埋进椅垫的雪澄发出惯常的奇怪声响,海晨苦笑着扫了她一眼也不会想原来一样说“又不是你家沙发”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文学社内部基本已经将这个划归为了雪澄的私人物品——他只是稍稍叹了口气,又转过头往面前的Word文档里填了两三句话。

“呐,雪澄啊,你给社长推荐的这个游戏脚本业务到底能不能赚到钱啊,这人给的大纲也太凌乱了,你是不是应该给社长说让他加点劳工费一类的东西啊。”

“那是学长你的问题,就我所知社长那部分的剧本他早就写完了,估计现在,没写完的就剩你了吧。”

“啥?那个混蛋社长昨天讹我一顿烧烤的时候还打着要积累写作思路的旗号啊!”

“社长说的话你居然还信啊学长,怪不得每天被澄澄姐欺负。”

“谁——谁整天被她欺负啊?我那是让着她好吗,我们要这么说啊——”

“就是这个好面子的性格早就被澄澄姐摸透了才会这么被动啊学长!呜呜——哎呀,为什么学长就这么把缺点暴露给澄澄姐了呢?”

再次发出奇怪声音的雪澄翻过身来伸了个懒腰,嬉笑着看着那被呛了一口然后无话可说的可怜男人。海晨却也没法还嘴,想了想还是把嘴边的狡辩咽了下去继续面对着那两句话的文档出神。

“下午去大叔那里打工?”

“嗯,对啊,这都是老时间啦。”

“……我下午和你一块过去吧,顺带着把这包东西给你送过去。”

“那真是谢谢啦~”

“我这可不是无偿服务啊,午饭还没吃呢,那个土豆三明治套餐记得给我打半价。”

“……那……我还是自己叫个计程车过去吧。”

“喂喂,太伤心了,原来我居然连一个三明治都不如吗?”

转过身来刚想对着默默点头的雪澄抱怨两句,动作却被手边的电话铃声的打断了。海晨一脸“等一会我再和你探讨下这个问题”的表情,不知是不是早上梦境的缘故他竟然还特地留意了一下屏幕:两点二十,舍友老儒。他皱了一下眉头,但也是快速接了起来。

“喂?咋了啊?”

“海晨啊,你现在在哪里啊?赶紧回来,出大事了!”

“能有什么大事啊,别着急。”

海晨慢条斯理的回答着,却也明显感觉舍友的情绪不大对——那声音支支吾吾的,完全没有那人原来的风格,甚至还带着他不熟悉的方言腔调。

“这还不着急啊,啧,那个,哎呀,总而言之你赶紧回来就是了……同哥他死了!”

“哎……?!”

听到那消息的海晨瞬时愣了一下,像是听错了什么一样又追问了一句:

“什……什么?你说同哥他……”

“对,没错,哎呀……总而言之你赶紧回来,条子来宿舍问话来了,可能一会还要去派出所,总之你先回来吧。”

滴滴声音代表着通话的切断,海晨呆呆地放下手机愣了一会,又一次痛苦的捂住了额头。

他讨厌周围人的死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岳江大学保卫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的海晨多少没从那震惊中缓过神来,或许也有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坐在这里的缘故。这间屋子位于教学楼的最没阳光的角落,隐隐暗暗的甚至打开灯还平添了些阴冷。面前是两张对起来的老旧办公桌,来询问的两个警察都很年轻却也打扮的齐整,看着警衔知道是新警察的海晨悄悄松了口气——他确实不喜欢和老警察打交道。

“你好,我是刑警队的岳步成,这位是王菁华,我们正在调查这桩自杀案,请你配合我们一下。”

右手边的年轻警官长着一张娃娃脸,但也是一板一眼的介绍着自己和坐在对面的同僚。被介绍的名为王菁华的警官也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释海晨在心里盘算着,抿抿嘴唇也礼节性的点头回应了下。但实际上海晨还多少有些顾虑,尤其是听见岳步成报所属单位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大对——这个案子,有必要让刑警队出动吗?

“你是……释海晨对吧?”

“没有问题,我叫释海晨,出生于一九八四年五月四日,现在是岳江大学管理学院的大二学生。”

海晨的坦诚发言似乎让面前的两个警察完全没有想到,两个人眼神示意了下,岳步成拿起了笔再次说道:

“这,这样就好,之后的问题也希望你能够这样回答。”

海晨点了点头,虽然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但总归不会习惯。他象征性的端正了下坐姿,余光瞥见左手边的王菁华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后,海晨又拽了拽自己的衬衫后坐好。

冷静海晨,不要紧张。

“我相信你的舍友应该告诉你发生过什么了,所以我们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听你的舍友说平常你和赵同很熟,有这回事吗?”

“是的,确实如此,因为我们俩是一个专业的而且都很喜欢足球所以经常一块交流交流足球问题,但也只是限于这样,没有深交了。”

“总而言之还是很熟的程度?”

“普通朋友再多一点吧,没有到能到了解对方人际交流的程度。”

撇得有些干净但确实是事实,海晨很冷静的迎着岳步成的目光这样回答着。岳步成在笔记本上勾画了两点,然后看了一眼对面的王菁华示意他有什么问题要问。

“冒昧问一下,你和赵同在球场一般是什么位置?”

“我是中场球员,基本上所有位置都打过;同哥,啊,不赵同一般是踢前锋的,左右边锋都可以。”

“你认为他怎么样?”王菁华挑了挑眉“他有在球场上和别人发生过冲突吗?”

“……我觉得,他这个人无论球技还是人品都非常棒。和我这种野球员不一样,他是我们院的王牌前锋,在其他的学院球队里也是有些小名气的。他这个人吧,平常也和和气气的不和人发生冲突,球场上那没有办法,如果要调查的话肯定会有那样的事情,但那毕竟是在球场上。至于平常,我们这帮兄弟一起上课两年了,也没有听过谁和谁闹掰关系不好之类的。”

王菁华像是上下打量了会海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又换了一个问题。

“你们专业的似乎和他关系很好啊,同哥这个称呼我已经听过好多次了。”

“这个……”海晨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这个称呼还是褒义更多一点,赵同他可以说是我们专业里的精英了,平常学习也好,活动也好基本都是我们专业的支柱性人物,久而久之大家就都叫他同哥了。”

“原来是这样啊……青春真好。”

王菁华像是感叹什么一般苦笑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让岳步成继续问下去。面前的两个人也不是什么上下级关系却很默契的完成着自己适合的部分,海晨这样想着将背靠在椅背上晃了晃头舒缓了下脖颈的疲劳。

“中午两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教学楼的209室,那个地方是文学社的活动室。我在那里正在写一些东西,从上午十点之后到我被打电话叫来之前都没有出去过。”

“一次都没有?也没有外出去吃饭一类的事情?”

“是的,去过两次楼层里的卫生间但没有出教学楼。”

“有人可以证明吗?”

“我的学妹释雪澄可以证明我在活动室,不过她来的时候已经一点半多了。之前的时间的话门口的摄像机应该能证明我没有出过教学楼。”

海晨自觉有点太冷静了,真要说起来反而像是都筹备好了的感觉。岳步成似乎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他也只是和对面人交换了下眼神也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开始了下一个问题。

“之前你在什么地方?”

“在图书馆,八点半出宿舍到十点钟我都在那里。”

“……你有在那里见过赵同吗?”

“没有,我在宿舍洗漱的时候和他见了一面。不过我们是隔壁宿舍,早上碰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对面的王菁华一直没有说话,甚至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自己的表情。释海晨并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也知道这属于个人习惯的调查方法他就算提出抗议反而只会显得自己和这个案子有关系一样,不,或许因为自己有些过度的冷静反应已经被怀疑上了。

“你在图书馆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能证明的人,也可以说你遇见什么人了吗,除了你宿舍和你班里的。”

这个问题很奇怪,海晨一时捉摸不透岳步成的用意。警察似乎对图书馆的事情格外上心,由于进了宿舍他和舍友就被隔离所以他真正了解到的信息也只有“自杀”这件事情。地点,他这样想着回答着步成的问题。

“我,怎么说呢,确实有碰见认识的人,这和同哥自杀有什么关系?”

“我们只是不能放弃任何一个疑点。”

“警官您这话的意思是同哥的自杀有问题吗?”

“……这个……”

自知失言的岳步成有些厌烦的挠了挠额头,不过对面的王菁华却依旧格外冷静。他拿起桌子上的农夫山泉喝了一口后,慢悠悠的回答道:

“确实,现阶段定性为自杀是非常合理的。但是有一些略微的疑点需要我们证明查清,所以还是需要你的配合——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案发地点是图书馆,海晨开始知道了面前两个年轻警察问东问西的用意。他顿了顿,盘算着该说些什么,然后又端正了下坐姿,说道:

“我在图书馆的时候有还过书,大概是九点五十分左右吧,图书管理员孙霞老师应该能证明。嗯……我在图书馆还遇见了文学系的宁澄,她也能证明当时我在图书馆。”

“这个宁澄,冒昧问一下和你是什么关系?”

“是我的同学,是老交情了。不过也只是朋友关系而已,我觉得这个不影响她证明我在图书馆这个事实。”

岳步成又写了几笔,然后摇摇头合上了本子。对面的王菁华对他使了个眼色,随即站起周到海晨身前,对他说道: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打扰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您想起来,就打这个电话——老岳把那个给我。”

岳步成摊摊手,快速拿起笔在本子最后写下一个电话号码后撕下递给释海晨。

“嗯,我知道了警官,真是辛苦了。”

“本职工作嘛,反而你是真的很冷静啊,比你那些同学来说真是省了我们不少事情,哦对了,不好意思,容许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请讲?”

“那个,释海晨”王菁华眨了眨眼睛盯着海晨,然后压低了声音。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双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如果他不是警察那真的非常危险。当然海晨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人了,所以现在他还能忍住心脏狂跳,毫无惧色的盯着面前人回答道:

“警官您真奇怪,我就是释海晨,从我出生起,我就是这个人,我还能是谁?”

随便去找了个地摊喝了碗面算是填饱了肚子,游荡在街上的释海晨忽然不知道该去哪了。

他并不想回宿舍,确切的说是嫌晦气。哪怕作为一个新时代好少年,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会或多或少和某些不可名状的东西混在一起。他又叹了口气,扫望着这条岳江大学旁的商业街也不知道目的在哪。

手机忽然在震动,颓废的释海晨费劲的从口袋里将它掏出来扫了一眼屏幕,那是一个没有被标注的号码,记忆里也丝毫没有印象。大概会是推销诈骗电话吧,这个时候的释海晨也没心思在寻思,厌烦的摁下右边的红色按钮又把手机丢回口袋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又变的和很多年前的那个男人一样,空虚的没有存在的价值。

细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对生活失去希望都已经想不起来了,这几年自己一直用谎言欺骗着自己,就那样傻傻的相信着“只要一直重复谎言,总有一个会成为现实”的鬼话,可这又有什么用处呢?自己作为释海晨的现实,到头来还是被现实所击碎了。

“唔……!”

还是和曾经一样,只要那爆炸、火光、惨叫、还有那挂在居民楼窗外衣架上的小小肢体的光景毫无预兆的在脑海闪过,那种从身体深处反溢上来的恶心感就会在瞬时支配他的感官。他顺势拐进一个小巷子,扶着那贴满小广告的墙壁开始干呕——但就算是胃里翻江倒海,也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呢?

为什么那个时候死去的不是我呢?

他终于控制不住身体跪倒在小巷中,在那无人的空间中,掩面而泣。

“我送你回去吧。”

“唉?”

面前的姑娘在瞬时的惊讶后便摆摆手,说着“明明就很近啊,不用啦”之类的话,但终于磨不过他的性子,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他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坚持了,然而他也很清楚这不过是自己异常情绪的蔓延。如果不是他还记得他晚上有课,强装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来到教室,此时的他恐怕早就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尸体一样,毫无目的的在城市里悠悠荡荡。

“海晨你是有事想给我说吗?”

毫无意外,自己还是会被那个姑娘看的一清二楚,甚至当宁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海晨的心里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然后将心里的那些东西一五一十的给眼前这个熟悉的姑娘倾诉着。

他在依赖着她,他很清楚。

“我都说了很近你还非要送我,好了就送到了这里吧。还有,一个人回去别害怕哦。”

终于抵不过路途,两个人还是在宿舍楼门口停住。宁澄像个姐姐似的抬手拍拍他的的肩膀,如同往常一样用那张小嘴揶揄着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就不要想太多。”

宁澄还是那样笑着,那句话似乎也不仅是安慰的意思。但是海晨也不想在想太多,他看着那姑娘摆手转身,有些结巴的喊道:

“你,你也注意安全,最近总觉得不大太平。”

“恩恩,我知道了释海晨先生,那我就回去啦。”

她没有再回头,海晨也只是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楼层的阴影之中。

“呼……好了,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胡乱弄了下头发。心里总有些什么挥之不去却也无法言明,他索性也就放弃了思考。手里还摆弄着那后盖都用胶带贴上的诺基亚手机,走了两三步还是不大放心的又摁出了个号码拨了过去。

嘟——

嘟——

嘟——

或许是快到家了吧,那间段式的电子音似乎没有中断的意思。他埋怨着自己想得太多,终于像是下定决心扣上电话的时候,那边却又传来了她的声音。

“唔……”

“宁宁你到家了吗?”

这话就像是废话一样,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都到家门口啦,你就——唔——!”

那端的声音好像不大对,释海晨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手指快速摁着手机侧壁的音量键,但即便加大最大,除了物体翻到的声音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宁宁!宁宁你听到了吗!”

无由来的,一种熟悉的恐惧感在这个瞬间又涌进了他的身体。冰冷而又没有规律,如同血液一般在身体里循环,最后又将脑海里那一点点隐藏的记忆勾引出来。

你他妈的别在这个时候给我停下来啊!

他不指望着那握紧拳头的痛感那让自己清醒过来,双脚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奔了起来。拐过街道,拐进小巷,冲过那月光所照不到的楼房阴影,原本不熟悉的道路此刻在他的脑海里无比清晰——他甚至不曾记得那单元的牌号,此刻也能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也意识不到对与错,也意识不到是与非,连自身的安全也可以完全抛于脑后。这不是因为关心她,他很清楚却也从心底里厌恶这种像是在追求“活着”感觉的自己,仅此而已。

毕竟“活着”,就已经是种奢望。

“宁宁!”

那他现在的奢望又是什么呢?

看到她倒在血泊中,看着她的眸子一点点失去光彩,毫无征兆的自己也同时遇刺,此刻除了那脏兮兮的楼板什么也看不见的他,此刻又能奢望什么呢?

“宁……宁……”

呼唤她的名字,他就会很安心。

如果在活着和喜欢她之间选一个奢望实现的话——

“别……睡……”

——只是这份恋心,大概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

或许她知道吧。

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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