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想我孩儿死后能有个全尸……”那李夫人说着便嘤嘤的哭起来，“哪个当娘的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被……”

蓝景仪当即便道:“夫人，你刚刚不是答应了么？”

李夫人道:“我答应了是答应了，可我如今想到我孩儿要被劈了胳膊，我这当娘的就心疼……”

江九重只是觉得这戏拙劣的很。

“李夫人，那你……”

“我虽心疼我这孩儿，可我也心疼其他孩儿，十指连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各位仙家公子，实不相瞒，我还有……”

江九重并不想看她这一番表演，便打断她:“李夫人，你是做娘亲的，舍不得孩儿乃人之常情，这尸身，胳膊我们便不要了。”

蓝景仪意欲说什么:“江前辈……”

但江九重继续道:“只是你这孩儿怨气深重，似乎心中对这府上某人充斥着仇恨，若是我们不带走，只恐日积月累，保不准哪天会从土里钻出来……回来找某人复仇……”

李夫人闻言，大惊失色:“你们不是说……不是说已经镇压了么？怎么会？”

“镇压的确镇压了，可这邪魔鬼怪之事，谁说的清楚呢？下次他再钻出来，恐怕就不是杀人，而是要吃人了……”

“啊！”李夫人突然惊叫，整个人大惊失色，浑身颤栗，“带走！带走！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赶快带走！！”

江九重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那我们就勉为其难帮李夫人收敛安葬贵公子。”

……

一行人便带着那人的尸身出门，路上，蓝思追问他:“江前辈，你刚刚为什么要骗那李夫人？”

蓝景仪也道:“对啊，你故意吓她做什么？万一吓出……”

江九重只是淡淡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何况鬼还没敲门呢？”

两人面面相觑，继而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便没再应声。

蓝湛看了看他，继而道:“江渊，你刚刚……头疼？”

江九重有些诧异，他不过捏了一下额头，蓝湛就发现了？他倒也没否认，只说:“含光君，你说人的心思有时怎会如此复杂？”

“总是如此。”

“嗯？”江九重不解。

蓝湛看向他，补充道:“不是有时。”

得了这贵公子的尸首，虽然已经变成凶尸，不过好在恶老鬼向来以吸纳怨气为生，倒也难不住它。

换手那天晚上，蓝湛本要看着，可江九重不让他待在屋子里，那样的场面有什么好看呢？血淋淋的。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恶老鬼不想让人知道它的存在。

蓝湛就立在门外，一动不动的盯着房里的光亮。屋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是偶尔烛火会微微跳动一下。

江九重告诉他，他换好之后会唤他进来，可整整一夜，他都没听到他唤他……他便整整一夜，半步都未曾挪动过。

天刚刚亮，房里才轻飘飘传出三个字:“含光君……”

蓝湛几乎在话音落地的同时推门进去。

江九重靠坐在床上，看着他浅笑，唇无血色，生气殆尽。

一垂眼，便瞥见他半边袍子都被鲜血染红，还有地上裹在衣袍当中的残肢，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他脸上溅上的血迹轻轻拭去……

他问他:“疼吗？”

“疼。”

他伸手将他揽进怀里，手掌覆在他脑后，指腹轻柔的摩挲着他的头发，像是触碰这世间于他唯一的珍宝。他靠在他肩上，呼吸浅浅，眼神迷离，连声音也是弱的像会突然中止一般:“含光君，你抱一下，我就不疼了……”

朝阳缓缓升起，从窗户落到桌案上，落到房间的地板上，落在他的白袍上……

他抱着他，任由他在怀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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