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老鬼对于他这极不耐烦的语气并不在意，只道:“我如今来去自如，你管不了我。先管好你自己！这些年，那颗魂珠在他体内温养的极好……”

“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不会剜那颗魂珠。”

“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是你身体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江九重看着他，这回终于轮到这恶老鬼怒不可遏:“可现在他是宣策，不再是温若寒了，你让我怎么剜？”

“我！”恶老鬼在房内一阵盘旋，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我怎么会遇到你这么个……你不剜，我去帮你剜！”

江九重不悦:“你最好别插手我的事情，这是你当年亲口承诺过的，你已经食言一次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打算！”

江九重看了他一眼:“你不就担心我这一缕残魂消散让你无所依附么？大不了我以后好好固魂，不让它消散，你满意了？”

“你！”恶老鬼气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缓过气，“你说我同你生什么气？我还不了解你么？那孙夫人待你如此好，你怎么会下手杀他儿子宣策？”

“与这无关。”

“无关？呵！算了，你的这些破事我懒得管！反正你只要给我好好活着，我就没意见。”

江九重没应。

恶老鬼又道:“小余儿阿，人生之苦莫过于求不得，你想要的虽然少，但你这一生，应该都无求得那一日了。放过自己吧。”

江九重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恶老鬼盘旋了一下涌进他身体里，再未有动静。

他这两世为人，所求无非一份至亲之情，有家人关怀，可到头来，均是水中月，镜中花，如青烟消散再找不回来分毫。

他骨肉至亲弃他不顾，曾带他走出黑暗的姐姐，也终是放了他的手，将他推上祭台。虽入莲花坞，但终究被弃。予他希望的江晚吟，也终究灭了他的光，亲手送他归西。

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至亲？哪里还有什么家人呢？孤天之下，唯余他残影一支。

他轻轻呼了口气，眼睛里顿时泪光莹莹，他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直楞楞盯着面前的地板。

“既然求不得，那我不求便是……”

恶老鬼接过话道:“世间事，别太执着……家人，亲情虽重要，却也不是无可替代，小余儿，别陷在这些泥淖里无法自拔……”

“……”

“你两世殒身皆为此念，别再傻了……”

江九重道:“以后也没这机会了。”

“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为你自己活！也不枉我费这么大劲把你从黄泉路拉回来。”

听他如此说，江九重笑笑:“你不是恶老鬼么？怎的如此心善？救我一次又一次？难不成恶鬼都是以助人为乐为己任？”

“哈哈——”恶老鬼笑道，“当年，你不也被称作恶鬼么？小余儿……”

话落，恶老鬼再未应声。

江九重脸上的笑容微微敛了，只觉得恶老鬼这句话似乎……意味深长……

可这些事情，此刻还轮不到他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