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自来了九煌都。

这地方早已经辩不清本来模样。

他凭借模糊的记忆找到温若寒的常椿堂。

他记得，就在常桦堂的旁边。

他受伤了。很严重。胸口有个窟窿，不知道被什么所伤。

孙默默和宣嵘早已战死。

宣氏修士也寥寥无几。

江九重坐在床边看着他，继而从怀里摸出那对血玉镯子递给他:“给。”

温若寒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他便给他揣到怀里。

“我知道你要取什么，你拿吧。”

江九重缓缓道:“老鬼说，我与你前世有缘，我的魂珠记得你，所以自动化进你体内。”

温若寒浅笑:“可你忘了……”他说着，将一直放在袖口里捏着的一把匕首递给他，“给。百辟，无峫，都归你了。”

江九重接过，匕首上刻着两个字“无峫”。

“你我本永无再见之机，未曾想造化弄人，可惜我复生之后是薛常椿，你却不再是顾常桦。”

江九重没答话。

他并无前世记忆，只是老鬼同他提过薛常椿的名字而已。至于他与他究竟有何瓜葛，他实在不清楚。

“你跟上一世无甚变化。”他缓缓说着，气息微弱，“果然，用情之人就算转世没了记忆，他的直觉还是会去寻他所爱之人的模样。你却不同。你忘的干净。”

江九重静静听他说着，面色如常。

“顾常桦，”他突然如此唤他，“我们，永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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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床边坐了很久，直到塌边的烛火燃尽，他才稍稍有些动静。

他问老鬼:“老鬼，薛常椿与顾常桦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怎么？你想知道？”

他摇头。

老鬼道:“虽说是上一世，但那也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只能说，那小子，不错。”

江九重没应。

他知道老鬼口中的不错是什么意思。

他也常说蓝湛不错。

“取吧。取了魂珠，咱们还有事要做。”

江九重却没动手，眼里有些畏惧:“老鬼，我也会忘记含光君？”

“会。”

“再也不会记起？”

“你的记忆都在我这里，你若想看，我可以交给你。”

“可我都忘了，再看那些还能记起吗？”

“不能。”

江九重捏着手上的匕首，神色哀伤:“他也会忘记我？”

“封恶结束后，你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记忆里。”

“你是说我也会……被彻底忘记？被所有人彻底忘记？”

“一如你从未来过这世间。”

“老鬼……”他有些无措，少有的无措。

老鬼又道:“如果像这次这样绝无二次的巧合发生，你的精魂恰好遇见你从前的爱人，他会记起你。”

“那我呢？”

恶老鬼缓缓道:“你会遇见其他人。”

“老鬼，能不能不忘？”他语气哀伤。

“可以。”

“当真？”

“你只要留一丝魂在体内，你就能记住。但是，”老鬼道，“但凡你体内有一丝魂魄，你都启动不了封恶法阵，荡平不了世间浊气！”

江九重否定他:“不！我那天明明启动了。”

恶老鬼笑笑，继而道:“小余儿，天地有灵，方生万物；天地养气，方育万灵。正气盛而天下昌，恶念聚而万邪出。世间万物要存于世间，终归都讲求平衡二字。但世间焉有绝对的平衡？强弱之别，正邪之分均是不平。唯有制衡，方能长久。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江九重道:“你说这做什么？”

恶老鬼继续道:“天地初开，妖魔四起，山河动荡，生灵涂炭，为平衡天地，乃生制衡者，维持天地之衡。”

“老鬼……”

“制衡者，非正邪，无善恶，绝情欲。如此方能制衡天地。小余儿，你留不住的！”

“我不信！”

老鬼笑道:“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你决定，我不干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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