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恶结束，他仿佛卸下浑身重负，只一心要回到云深不知处。

他以血肉之躯封印世间恶念，封恶咒印遍布全身，但此时他却没想太多，心中只是想要快点见到那个人。

他魂魄之力近乎殆尽，已经无法长时间驾驭御空之术。恶老鬼与他一体，自然也虚弱的厉害，他让他不必着急，可以慢慢回去，因为蓝湛说不定还没出关。

但他嘴上应着，脚下却一点也没有慢下来。

“小余儿，”恶老鬼一路同他说话，“你走这么急做什么？你很想见他？”

“嗯。”

“为何想见他？”

“不知道。”他气喘吁吁，脚下依旧走的很快，“想同他说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然后呢？”

“我想吃上一大碗他做的面。”

“还有呢？”

“还有……以后我要同他一起夜猎。”

他越说越欢喜，似乎已经看见以后的画面。

恶老鬼笑笑:“蓝安这个老东西虽然做了件蠢事，不过能让你一个断情绝欲之人体味到人世真情，我也不必去鞭他的尸骨了。”

江九重不解:“与蓝安有何关系？”

“陈年旧事了。蓝安机缘巧合之下同时得到了你三颗魂珠，却不想破开了你留在我身上的封印。我闲的无聊就出去兜了一圈，这个老东西不仅不把魂珠还回来，还联合其他几个老东西追杀了我几百年……”

“那你……”

“我正好松松筋骨。不过后来，我就被他用魂珠镇压了。睡了一觉，就遇到你了，你刚把我放出来，那老东西就要镇压我，我太虚弱了，就躲到你身体里。他便趁机在你身上留了禁制封印，又把魂珠交给你，忽悠你去找三个人，其实他是害怕遇人不淑，担心你有朝一日会用魂珠把我放出来。其实他却不知道，这世上能封印我的只有你。”

说着，恶老鬼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他让你把魂珠交出去，你根本不必……”

“不必什么？”

“没什么。”

如果不把魂珠交出去，他根本不必受那么多苦。

当日在莲花坞那一夜，他便可以碎魂褪去血肉之躯，化出本体，封印恶念，然后等待下一次转世。

也不必遭遇后面这许多事情。

“为何要碎魂？”

“不碎魂，如何断绝你七情六欲？你又如何启动封恶法阵？”

“可我今日留了魂，不是照样封印了恶念？”

恶老鬼沉默，并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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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回了姑苏，他也不顾身体已经近乎到达极限。一路直奔云深不知处，远远的，他便瞧见山脚下立着个有几分熟悉的人影。

他心头一颤，脚下越走越急，只一心想看清那人的面孔。

月光淡淡。

周遭斑驳的影落在那人身上。

他一身白袍，额头上的抹额端端正正，一如往常的他端方雅正，他扶着剑，也正看向他。

近了，更近了。

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

明明不过一月未见，可他却觉得似是隔了好多年，似乎，已经隔了整整一世……

他朝他大步而去，眉间，眼里，嘴角的笑都不由得尽数溢出来……

“含光君！”他朝他招手，大声唤他。

四周一片寂静，唯独这个声音嘹亮高亢，满是欢欣，像是包裹着阳光的小水珠掉到荷叶上……

“铮——”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剑光晃过他的眼睛，继而穿心而过……

笑容还没来的及敛下，他的身子便已经不由自主的倒下去。

鲜血在胸口的白袍上迅速晕染开来，他躺在冰凉的地上，眼睛怔怔望着死寂而又悲凉的天空。

喉咙里开始呛血，呛出的血迹喷了一脸。

原本满是咒印的脸越发狰狞恐怖。

他胸口起伏的厉害，嘴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血不住的从嘴角流出来……

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它合上……

他还在等着……

终于，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白色衣角，继而，是那张他熟悉的面孔。

他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但声音都被嘴里的血淹没……

他动了动指头，用尽全身力气想要伸手去抓他的衣角……

风一吹，近在咫尺的衣角从他手指间滑走。

“江渊，你不该留在这世上。”

停在半空中的手瞬间落下，重重砸在这片他洒满鲜血，为之付出生命的土地上……

“把他脑袋和四肢砍下来，埋到不同地方镇压。”

他望着天空，眼里的月，眼里的星，瞬间消失……

见江九重没了动静，那人扣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扔到地上，继而伸手取走他腰间的匕首百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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