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龙抬头，营丘传来消息，齐王幼子、生母为越女夫人的轩辕攸庆被封为太子。

齐国上下皆免除两个月商税，鼓励大小商贾下海向东瀛、西行至天竺倒卖特产。

我和攸宁、小陶随西行商队至齐国和魏国的边境小城马陵。

虽然齐王轩辕山与免了我的死罪，但高额赌债还是要让我还上。攸宁的私房钱、名下别院、钱庄被全部清算抵债，还剩下一百万两白银的赌债。

西门吹雪被收归轩辕王室所有，已经开到了大江南北，随便拿一家酒楼说都是日进斗金。当初我随口一说的宏伟设想，被轩辕畅实现，但现在已易了主人。

马陵的太守假模假样地迎接我们这对旷世奇葩，吃过接风洗尘的饭食就带着三人一婴来到了修筑长城的地方。

攸宁问，“明日我们就在这里做苦力？”

太守摇摇头，“王上说了，端木夫人欠的债务用修筑长城来偿还太慢，起码要一百年去了。所以只给你们每日两个时辰的睡觉时间，其他时间立马上长城搬砖。”

小陶抱着玉笙看着我，“姐姐，还是我来吧。”

“你抱着孩子，我和攸宁搬砖就行。”

太守摆摆手，“你们三个都要搬砖，凡是跟你们关系好的人，都得做多余的活儿。臣先行告退。”

攸宁冲我笑，“没事，过几天我爹消气就会放我们走了。”

没想到这气一个月也没消多少，三人轮流背着玉笙搬砖。

饭食每日送过来都是掺水的稀饭，里面米都没有几粒，馒头都是发了霉的。

因为在太子府那段日子我锻炼出了屎都能吃下去的铁胃，小陶从小为奴，这种饭食也是吃过的。

唯有从来没吃过粗茶淡饭的攸宁，吃了饭每日都会拉肚子，上吐下泻。

在长城上搬一会儿砖，立马冲下山蹲在就近的草丛里，那叫一个放屁如打雷，拉屎如射箭。

其他修筑长城的苦工笑话攸宁，从小娇生惯养，肆意妄为，这下子让他来尝尝平民百姓的苦。

攸宁也不生气，慢慢地还和苦工们打成一片，他们教他认一些长城边生长的野菜，有时遇到得多收集到一起，到了半夜合着小陶射下来的小鸟炖了吃。

运气好的一天，小陶射了一只大雁，肉香惊动了旁边不远处席地而睡的苦工们。大家凑到一起喝肉汤，听着攸宁胡吹一些鬼怪故事。

我和小陶安静地坐在旁边听攸宁绘声绘色地讲述，只有我们知道他说的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存在过的。

等苦工们都悄悄回去休息，玉笙醒来吃了乳一直不睡。

攸宁：给我吧。

我把玉笙抱给他，他小心翼翼得抱着亲昵，轻声唱那些《诗经》里的歌谣。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我和他好像过得比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还幸福。

等玉笙睡着，小陶早已沉沉睡去，攸宁躺在我旁边。

攸宁：这样过下去不是办法，太委屈你了。

我看着他摇头。

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他枕着手臂。

攸宁：等玉笙再长大一些，我们不可能还让她穿着破布缝补的衣裳，在荒无人烟的长城边玩泥巴。我想给你们母女最好的东西。

我：所以你想怎么办？

攸宁：我让小陶抓了一只飞鸟传信给苏秦，他会派人过来。

苏秦，师从纵横家甘茂，配燕国相印，又被齐王拜相，原本是燕昭王姬职安插进齐国的细作，最后却变成了双面间谍，为齐国效力给燕国通传假消息。

苏秦的师弟张仪与他称为纵横二圣，苏秦主张合纵，张仪主张连横，现在张仪正在秦国做秦惠王的宰相。

这些事都是我在秘密档案室里发现的。

我告诉攸宁。

我：你爷爷临死前把秘密档案室的钥匙交给了我，我翻阅了几大诸侯国的秘密。那天一个燕国死囚从我手中夺走了燕国档案，也将我的卖身契夺走了。

攸宁握住我的手。

攸宁：知道了，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现在暂时不能出手，等到时机成熟。

我拿出包袱里的《论如厕的二百零八种方式》给攸宁，他看我一眼。

攸宁：我现在就只有一种如厕方式，拉稀摆带。

我轻声笑。

我：你看看里面的内容再说。

攸宁翻了翻。

攸宁：这是《樊氏菜谱》？

我点头。

我：若不是我有所防备，将封面换了，澹台和周姝肯定不会把菜谱扔给我的。除了菜谱和海螺，其他的物件都被没收了，你给我买的银质头冠，我还没有带给你看过。

攸宁：没关系，有了《樊氏菜谱》，我们就可以开酒楼赚钱还债，到时候再给你买一顶。之前的婚礼不够好，即墨、芙蓉他们也都没有来参加，不如再办一场。

我：有了西门吹雪，再开酒楼赚钱就有些难了。重新办婚礼以后再说，芙蓉现在已经是阴阳家掌门人，估计也请不到她来，甩大牌得很。

想起在如英阁的那一幕，若她替我说一句话，也不会让我那般绝望。她已经做到了阴阳家最顶端的位置，自然不需要我了。

攸宁忽然想起什么，拿出一个小纸团。

攸宁：这是那天元宵节，我回宫路上被一个阴阳家弟子砸了纸团，我假装擦鞋将纸团捡了起来。

我：你怎么知道那是阴阳家弟子？

我接过纸团，上面是芙蓉花的图案，写着：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攸宁：那个弟子在苗疆见过，估计现在在临淄升了等级，来替芙蓉传信。

我：她，应该在谋划着什么吧。

既然她还用着我的暗号，那说明她还敬我为大人，至于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营丘的如英阁就有些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