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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离去已无归期

丘北师尊 复杂动物 4478 2020-04-06 15:36

  

苏羽取下散花檠,小心放在桌上,趁着四下无人,朝竹峰走去。

竹峰山下有传送阵,现在正是混乱时刻,尊者管事都在大殿议事,门内弟子又在殿外听命,所以即使是从传送阵到峰顶,也不会碰着人,倒省了许多麻烦。

苏羽没来过竹峰,不知道丘熙住在哪,只能从最大的正殿莫言殿先找起。莫言殿内没有太多装饰,除殿上主座和正厅两排客座外,其他地方除了几盆绿植,再无其他。

正殿一览无遗,丹药一类应该也不会放在这,苏羽重伤未愈身体虚弱,却强忍着痛楚从大殿离开,推开偏殿的门走了进去。

偏殿内乱糟糟的,正对门的桌案上胡乱摆放着书籍、丹炉及灵草。旁边还有一张小榻,榻上只铺了一层褥子,褥子上还有几本散乱的书籍。桌案后方的整面墙都打上储物格,每个格子内都摆放着大小不一的药瓶,这个偏殿可能就是丘熙用来炼制丹药的地方。

苏羽从下至上一格一格细细翻找,终于在距头顶三格高的储物格内找到一只暗红色的瓷瓶,瓶身写有“聚灵丸”三字,背面写着用处以及弊端。

聚灵丸对凡人的作用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就会承受不住灵力散尽的反噬,灰飞烟灭,从今以后,六道轮回,再无此人。

就算如此,苏羽还是心中大喜,拔开瓶塞倒出药丸,拿了一颗便离开了清静峰。

因为聚灵丸的效用时间不长,苏羽又有伤在身,唯恐身体承受不住,灵力时间缩短,从而耽误大事,苏羽便一路握着聚灵丸,进了传送阵到清静峰下。

到清静峰下后,苏羽立刻闪身躲进一块石头后面,掌门及几位主事正在山下试图合力打开大阵。苏羽往身后慢慢退去,找到一处较为僻静,被绿色爬山虎盘满的石块缝隙,缝隙不大不小,正好够一人藏身。苏羽躲进缝隙,服下聚灵丸,打坐调息,片刻之后,四周灵力如同感受到召唤一般,化作点点亮光朝苏羽飞去,触碰到苏羽的身体后又消失不见。

丘北一草一木,因在修仙界内,皆具灵力。此时亮光越聚越多,如同流动的星河一般,奔流激荡朝苏羽飞去。

整个丘北无一人错过这景色,清静峰外几人更是惊诧,丘筠墨望着灵力流去的方向问道:“这是。。。。。。”

“糟了!”丘陵丘熙异口同声惊叫,这阵仗,除了聚灵丸,没人能快速聚集这么多灵力。

丘陵丘熙跟着灵力流动方向飞身而去,丘子司丘筠墨一脸疑惑望着丘纪:“掌门与丘熙惊慌什么?”

“跟去看看。”丘纪三人也飞身跟在丘陵身后,看掌门的样子绝不是什么好事。

丘陵丘熙到了被爬山虎遮蔽的缝隙前,挥手斩断爬山虎,此时苏羽周身光亮,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灵力包围。“小师叔!!!”丘陵大喊,服下聚灵丸就没有回头路,也无法阻挡,苏羽这样做必死无疑。

丘纪三人晚到一步,苏羽便已将灵力吸收完毕,体内重伤也已自愈,与从前的苏羽一般无二,甚至比以前修为更深。

“掌门,副掌门,各位峰主。”苏羽深深一拜:“这几年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无论如何,我也要为他出一份力。”说罢,不等几人反应,便瞬移到大阵外:“我先进去,若是师尊无碍,我会将师尊送出来,若是师尊出事,那这大阵就更不应该关闭。”

“我等在此为小师叔守阵。”几人自知此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便也不再劝说,催动灵力护住阵口,以防苏羽打开大阵时,血魂逃脱。

大阵开了仅容一人进出的裂口,苏羽进入后又迅速关闭。大阵内的清静峰一切如常,只有峰顶烟雾缭绕,叫人看不真切。苏羽飞身到达峰顶,散开神识寻找苏丘的踪迹,苏丘与玄影此刻正躺在殿前空地上,一动不动。苏羽呼吸一滞,闪身到了苏丘身前,蹲下身颤抖着双手将苏丘抱起:“不会……不会………师父不是上仙吗?!上仙的法力不是深不可测吗?!师父是这修仙界第一人,区区血魂怎能伤师父分毫!!”苏羽心中好似被一把刀插中,还不停的搅动,痛得眼泪不可抑制的落下。

苏丘周身全无一丝灵力,身上没有伤口,却也没有气息。玄影却无大碍,只是昏迷不醒,苏羽怎么也想不通,师父能轻松制服玄影,为何偏偏连玄影都伤不了的血魂,却让师父气息全无?

苏羽捻指成诀,灵力进入玄影额间,二息之间,玄影悠悠转醒,“我怎么了?苏羽你回来了?”

“玄影,师尊这是怎么了,血魂冲出后到底发生何事?为何你都无甚大碍,师尊却气息全无?”苏羽紧紧抓着玄影的手臂,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慌乱而又急切的询问她。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起来的白雾,我还不知道发生何事呢,就晕倒了。我晕倒之前他还好好的呢!”玄影伸手搭在苏丘的肩膀上,用神识游走一遍后,发现苏丘体内已无生气,但却没有受伤之处:“要不然把他放在蛋里试试?”

“没用的……没用……没用啊,他不是妖王,他是上仙啊!他是灵力深厚,三界内无人可伤的上仙……”苏羽泣不成声,所有想说不能说,该说不敢说的话,现在看来,一切都没必要再说出口了。说了他也听不到,心中所想,心中所念,此刻都完全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即。

“苏羽小心!!!”玄影运气推开抱着苏丘的苏羽,一团黑气悄无声息的朝苏羽袭来。玄影化作原形与黑气缠斗,苏羽瞧着玄影与黑气斗得不可开交,忙小心放下苏丘,唤出冼影加入战斗。

黑气就是魔族血魂,苏羽在师尊封印它的时候见过,自然是认识它。想起师尊是因为它而神魂俱灭,顿时心中大怒,将体内灵力聚集在剑上朝黑气攻去。谁知黑气却轻松穿过剑气,朝苏羽面门扑来,玄影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住黑气,偏头将黑气甩出数十米。

苏羽明显感觉到体内灵气正在慢慢消失,身体也在慢慢变得虚弱。玄影见苏羽落地吐出一口鲜血,便化回人形跑到苏羽身边,扶住微颤的身形:“你怎么回事?身体为何如此虚弱?”

苏羽胡乱擦了把嘴角的血,怒视着躁动不安的黑气,拍拍玄影的肩膀安抚道:“无碍,不必担心我,为了避免血魂逃脱找到魔族血脉,大阵是不会再开启了。玄影,对不起,我没问过你的意见,便放弃了你活下去的机会。我不求你原谅我,若是你能活下来,什么都不要管,只管由着自己的本心,好好活下去就好。你已为天下苍生死过一次,我只求你能平安长久……”苏羽越说气力越小,到最后剑也拿不住,“咣啷”一声掉在地上,又是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喂!小屁孩!你怎么了啊!说什么丧气话,我可是妖王,怎么会跟一个小屁孩计较。”玄影眼圈发红,稚嫩的声音微微发抖,宠物跟宠物养的宠物对自己很好,跟父王口中的人类一点也不一样。他们不会要自己的内丹,不会对自己喊打喊杀。不仅处处对自己关心,还会烤兔子给自己,让苏羽陪自己玩,特意留出地方给自己安家。可是对自己这么好的两个人类,怎么都要死了呢?

聚灵丸原本能维持灵力半个时辰,可苏羽身体虚弱,才过了一刻钟,苏羽体内灵力就快散尽。玄影瞧着对黑影的攻击无甚作用,双手翻花在三人周围布下结界,拖延一下时间。

苏羽跌坐在地,费力朝苏丘跪下,朝他重重磕了个头后,伸出右手抓着苏丘苍白的手腕:“师尊,您待弟子恩重如山,俗话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我却对师父不是师徒父子情谊,不知师父知道了,可会觉得徒儿龌龊不堪。徒儿从前害怕您知晓,害怕您厌恶徒儿,可现在徒儿宁愿您厌恶我,远离我,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只想要你活着。哪怕再也不相见,哪怕您一辈子憎恶厌烦我……”苏羽声音越来越小,逐渐体力不支倒在苏丘身旁。

周围的白雾逐渐变淡,可隐约看见夜空,空中明月不知何时隐去,只留下繁星点点。苏羽看着星空,想起以前陈大伯说过,人死后就变成天上的星星,在天上看着生前在意的人。只是自己快要灰飞烟灭,不晓得灰飞烟灭,不进六道轮回的人,还能变成星星吗?

“砰!”结界被黑气撞破,玄影也被突破的结界震得喉间丝丝血腥味。苏羽身体内最后一丝灵气要散尽的时候,黑气突然冲进苏羽身体,逐渐融入身体。

玄影苏羽一脸不可置信,黑气为何莫名融入苏羽体内,莫非苏羽就是魔族遗留的血脉?那他这又算是什么,进了修仙大派,还拜了唯一的上仙为师。且舍了命也要来就苏丘,一点也没魔族的样子。玄影戒备的看着苏羽,听宠物说,魔族血魂力量强大,一旦进入人体,变会将人变得嗜血疯魔。

“快!带着师尊藏起来!!!!”苏羽体内好似有两股力量,在不停冲撞,纠缠。即使原本身体虚弱将死,斗不过血魂的力量,早晚要变成一个六亲不认,嗜血杀戮的魔头,但是因着对师父的执念,他还是要玄影与师尊能安全。即便师父已然身死,他却连师父的仙体都不想被损坏一丁点。

玄影看着苏羽痛苦的样子,于心不忍,却也无能为力,只好带着苏丘的身体闪身藏了起来。

体内力量交缠,吞噬,稳定。只过了半柱香,苏羽清明的眼神便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愤怒而又危险的赤瞳。眉心那一点代表苏丘亲传弟子的朱红,在即将消失的同时,突然金光一闪,进入苏羽的识海。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苏丘最早留在苏羽体内的一缕神识,在苏羽的识海内诵起净心咒。苏羽的识海此刻已是一片混沌,黑暗的气息烦躁的涌动,透露着不安,敌对与防备。

神识化成苏丘的样子,在识海内一边行走一边念着净心咒,一圈下来,躁动不安的气息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识海已看不出原本的面貌,所见之处,皆是黑暗。慢慢的,黑气化成模糊的人形,慢吞吞的朝苏丘走来。

“你是谁?为何在我的识海?”黑影现在苏丘身前,疑惑问道:“为何我见到你,会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心?”

“苏羽,我只是一缕神识,是你师父留在你体内,以防你不测,来保护你的。”

“师父?”黑影晃晃头,好像很熟悉,又好像不认识:“师父是谁?我……我想不起来。”

“你无需现在就记起来我是谁,只须记住,坚守本心,切莫冲动,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苏羽最后的意识尚存之际,坚持着将大阵关闭,之后眉心那一点朱红再也不见,苏羽不再像刚才那般暴躁愤怒,看了一眼玄影藏起来的方向,闪身离开了清静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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